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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周時代的海貝文化及其特點 柿沼陽平 （日本學術振興會特別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访問學者） 前言 在探討中國古代貨幣經濟的發展過程時，一直以來最引人關注的問題是：殷周時代的海貝（即“子安 貝”，英文為Cowry，日文中稱之為“寶貝”）是否曾是當時的貨幣。此處所說的海貝（“子安貝”）， 指產於熱帶、亞熱帶海域的腹足類旋螺殼。海貝從太古時代開始就在世界各地受到重視。在新石器時代以 後的黃河流域也是如此，殷周時代的墓葬中就有大量的海貝出土(參見拙稿《殷周時代的海貝文化的“記憶”》 １ ２ 的附表1 )。此外在甲骨文及金文中也發現了有表示海貝意思的“ （貝）”字 ，可見海貝曾被重視的程 度(參見拙稿《殷周時代的海貝文化的“記憶”》附表2)。而且，貨幣的“貨”字中也含有貝字。因此，以 往許多學者都認為殷周時代或更早時期的海貝即為中國最早的貨幣，或貨幣的替代品，並以此來探索中國 ３ 貨幣史的早期形態 。 可是近年，尤其是在國外學術界，開始強調海貝作為裝飾品、崇拜物、贈送物，僅是身份很高的人們 的支付手段，從而否定海貝作為貨幣的功能；或者認為作為貨幣其使用有特定的功能，類似的學術觀點在 ４ ５ ・ Karl Polanyi 逐漸加強 。其原因之一，便是卡爾 波蘭尼( )的經濟人類學的傳播並且廣為人知 。以前,多 數研究者認為海貝曾是貨幣，其理論前提是：按照他們的設想，中國古代的人們以追求合理的利潤為基本 的行動動力，基於經濟上的個人需求而進行物物交換，於是產生了物物交換經濟及貨幣經濟。但波蘭尼卻 指出此種設想如果放到近代市場經濟以外的場合，就存在問題，這成為動搖歷史定論的有力論據。也就是 說，以人們追求經濟上的合理性為前提而定義的自給自足經濟、物物交換經濟、商品經濟、貨幣經濟等概 念，在說明殷周時代存在的交換方式時未必合適。如果將現代資本主義經濟與殷周經濟中各自的貨幣性元 素提取出來，那麼二者的社會形態和社會性質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不能以同等的視角對二者加以考察。而 根據岡村秀典的觀點，殷周時代的經濟行為是深深植根於祭祀等非經濟性要素中的，當時的人們更加重視 ６ 經濟利己心以外的行動動力 。若贊同這些理論，海貝的第一定義是否也應由此類非經濟性因素來賦予呢? 因此，本稿在吸收近年來上術新觀點的基礎上，搜集殷周海貝的出土材料及有關海貝的金文材料，詳細論 述殷周海貝所承擔的具體社會功能的特殊性。為了論述清楚，筆者將首先確認殷周海貝是從何處、被怎樣 收集的。然後分析它又是以怎樣的形式流通及如何被使用的。在文章最後想考察一下，如此重視海貝的文 化（以下稱海貝文化）在殷周時代有哪些的變化。 一、殷周海貝的收集途徑：殷周王權與淮夷的關系 １ 拙作《中國古代貨幣經濟史研究》（汲古書院，2011年）附表1，或者拙稿《殷周時代的海貝文化的“記憶”》附表1（重庆 中国三峡博物馆編：《长江·三峡古文化学术研讨会暨中国先秦史学会第九届年会论文集》，重庆出版社，2010年)。兩個附 表是一樣的。 ２ 謝世平《 字考》（《甲骨學研究》1987年第1輯）認為“ ”本來意思是所謂貝類，不一定限於海貝。但是，例如《買車 觚》有“ （買）（《集成》7048）”， “ ”作“ ”，“ ”原來是海貝的象形字。 ３ 關於和殷周海貝文化有關的學說史，參看拙稿《中國古代貨幣經濟史研究的意義和分析視角》（《中國錢幣》2010年第2、4 期）。 ４ 佐原康夫：《貝貨小考》，《奈良女子大學文學部研究年報》第45號，2001年。Li,Y.(2003)OntheFunctionofCowries in Shang and Western Zhou China, Journal of East Asian Archaeology, vol.5, no.1-4, pp.1-26.宮澤知之：《中國銅 錢の世界―錢貨から經濟史へ―》，思文閣出版，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