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思路 文化批判论集__周宪著.pdf

第 1 页 遭遇现代性 中国古代思想中不乏 “变”的智慧和传统。 《诗》 曰：“周虽旧邦 ，其命维新 。”斗转星移 ，王朝 更迭 ，上 下几千 年 ，“故夫变者 ，古今之 公理也 。” （梁 启超 ） 然则，中国几千年漫长的历史上，变化是缓 慢的，稳定的延续往往多于深刻的变革，有时虽 有变化，却也只限于表面文章，难怪有些学者坚 信，中国社会 中存在着某种 “超稳定结构”。从 比较 的意义上说 ，在 中国社会文化 的许许多多 变化中，最震撼人心、最激烈的也许莫过于近代 的深刻变迁 。因为 自近代 以来 ，中国逐渐开始 告别传统，拥抱现代。 鸦片战争 以降，随着西方列强船坚炮利 叩 第 2 页 开国门，现代性始遭遇 中国。外忧和 内患相交织，启蒙与救亡相 纠结 ，灾难深重 的中华 民族在朝 向现代 的道路上艰难探索 。现 代性既是一种激励志士仁人前赴后继的想象 ，又是一个迂 回反 复、充满了挫折的艰辛历程 。即使在今天的中国，现代性仍是一 个 问题 ，一个需要思索和探究的难题。 照史家说法，社会和文化之 “变”有三个级度：一曰时尚之 变，十年是测量其发展变化的时间周期，它构成一条从初始低潮 向高峰发展的曲线，尔后逐渐消失；二曰百年变迁，不同于前者 时尚的表层变化 ，它是一种影响更深远 、形成期更加漫长 的转 变，世纪恰是用 以测量这种变迁的时间单元；第三种变化很难 以 时 间维度来加 以考量 ，通称“激变 ”或“剧烈脱节 ”，甚至“灾变 ”。 依史家之见，这种变化 “是人类创造精神的根本震动 ，这些震动 似乎颠覆了我们最坚实、最重要的信念和设想，把过去时代的广 大领域化为一片废墟，使整个文明或文化受到怀疑，同时也激励 人们进行疯狂 的重建工作 。”（布雷德伯里和麦克法兰 ）这样 的变 动在过去一百年 中在西方 曾经 出现过 ，典型的形态是文化上 的 现代主义运动 。倘使我们套用这种参照系来透视 中国近代 以来 的历史激变 ，或许在比较的意义上可以说 ，它正是这样一种深刻 的社会文化变革 。 显然 ，在现代化的历史进程 中，我们 中华 民族是一个后来 者 。 世纪之初 ，韦伯不无得意地得 出结论说 ，资本主义的现 代化率先遭遇西方，乃是基督教清教伦理的文化根源所致，言下 之意，非基督教文化和社会 自然不可能首先遭遇现代性。诚然， 这是一个已经发生的历史事实 。但是，我们有理 由认为，现代性 却不只是西方社会文化 问题，也是现代中国的一个问题，甚至是 一个世界性 的问题 。 第 3 页 在率先遭遇它 的西方世界 ，现代性 的困惑和矛盾 引起 了思 想家和艺术家 的思索 。鸦片战争爆发后不久 ，法 国诗人波德莱 尔以预言家 的口吻对现代性做 了一个天才 的描述 ： “现代性就是 短 暂、瞬 间 即逝、偶 然 ”，是“从 短 暂 中抽 取 出永恒 ”。他 同时代 的 另一位法国诗人韩波，则铿锵有力地呼吁： “必须绝对地现代 ！” 如果说波德莱尔 的说法是对现代性变动不居特性 的说 明的话 ， 那么，韩波 的吁请显然是一种立场和态度 。成为现代 的，就是指 进入现代，不但是形形色色的民族 国家和社会，而且是千千万万 的男女个体 。于是 ，现代性便成为现代这个历史概念和现代化 这个社会历史过程的总体性特征。 自波德莱尔给现代性下 了一个经典 的定义 以来 ，西方思想 界从未停止过对现代性 的探 究 。尤其是二次世界大战 以后 ，随 着对工业化、现代化 以及后工业社会的关注，以及对纳粹等反民 主的极端政治形态的反思，进而引向对启蒙传统的批判性检讨， 现代性不但成为现代西方思想界的一个热 门话题 ，同时也是一 个众说纷纭 的难题 。换言之 ，现代性在西方仍是一个悬而未决 的难题 。只消浏览一下哈贝马斯和利奥塔 的激烈论争 ，便可窥 见一斑 。 现代性 问题 虽然发轫于西方 ，但 随着全球化进程 的步履加 快，它已跨越了民族 国家的界线而成为一种世界现象。正像 “摩 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