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十三岁-朱新望著.pdf

第一章　　　　骷髅,　　　　碳十 四报告 我们知道什么 这真是一幅令人心惊胆颤的景象。 如果不是因为创作，如果不是在磁山遗址陈列馆的收藏 室里，身边还有考古专家、乡镇干部和陈列馆工作人员，我 想我会转身逃走。 即使在这个灯光雪亮、人群簇拥的地方，我的脊背上也 时时升起凛凛寒意。 我 的面前，有两具骷　髅 这是两具灰 白中泛着黄色的骷髅，它们紧紧抱在一起。 骷髅本来就阴森可怖，何况这两具 骷髅好像还在用力， 还在翻滚！ 一具骷髅是一个男孩子 的。骷髅不长 ，臂骨腿骨细细 ， 骨盆狭小。可 以想像，这具骷髅生前，一定是个伶俐敏捷的 少年 ，他 的年龄应该是十二三岁。 我懂一点人体解剖学知识，不用专家们介绍，我也看得 出来。如果骷髅是女孩子 的，它的骨盆应该宽大一些。 另一具骷髅是一只硕大 的猫科动物 的。骷髅 圆形 的头 骨，尖如 匕首的四枚粗壮犬齿，以及长长的、粗大结实的四 肢骨骼，都是大型猫科动物的特点。 可以想像，这家伙 生前该是多么有力，多么矫健，多么凶恶！ 不算尾 巴，这家伙 的个子也 比少年大得多 从骷髅 看，它完全可以把少年装进它的身体。 但是，它没有做到。 这两具骷髅是在突然间死去的，它们保留着生命最后一 刻的姿势。这是最让人触 目惊心的：男孩子骷髅的一只手臂 紧紧搂着 “大猫”的脖颈，另一只手臂深深伸进 “大猫”的 嘴巴，一直伸进 “大猫”的胸腔。而那手紧紧屈曲，好像在 抓什么 ！ “大猫”弓着身躯，脑袋上扬，似乎要竭力挣脱少年的 手臂 。而一只后肢则抓在少年腿骨上 ，那爪子抓得如此有 力，如此之深，以至于一只爪尖紧紧卡在少年两条腿骨的骨 缝 中 ！ 如果 髅活着，是血肉之躯，少年的腿会是怎样的皮开 肉绽 ？ 这两具骷髅生前，怨恨是何等深重，搏斗是何等惨烈 ！ 我不由得想像起它们还能呼吸时你咬我打、殊死拼争的 情景，耳边回荡着恶狠狠的咆哮，充满仇恨的呼喊…… 可是，这两具骷髅是偶然相遇拼起命来，还是久有宿怨 呢 ？ 我暂时还想像不出。 “这头豹子的前腿受了伤呢，你看这儿。” 考古专家看我一直在俯身观察，沉默不语，在一旁伸手 给我指点。 “豹子 ？肯定是豹子 ？”我抬头 问。 “是 。张教授鉴定过 了。” 考古专家 的 口吻不容置疑 。 我看着考古专家 ，心里忽然亮 了一下 ，像灰蒙蒙的天空 中划过一道闪电，一瞬间显露了云层 。 张教授是大学生物系的一位动物学老师 ，参加过磁 山遗 址 出土骨骸 的鉴定工作 ，大家都认识 。我写动物小说 ，经常 与他打交道 。 我重又俯身看起来 。 豹子骷髅 的一条前腿骨上 ，果然有一道黄黑色 的细纹 。 我原 以为是水渍 留下的印痕 ，现在壮起胆子用手擦擦 ，擦不 掉 。 这是一道骨裂纹 ，活着时造成 的。皮 肉腐朽 ，水垢尘埃 已经侵入裂缝 中去 了。 怪不得少年能紧紧搂住那么硕大凶猛 的豹子 ，豹子却挣 不脱细胳膊细腿 的少年 ！原来 ，豹子 的一条前腿受 了伤 ，不 能用力 。 “这个孩子搂豹子搂得这个紧 ，农 民们挖它们 出来散不 了架 ，考古专家们清理骨头上 的土 ，它们还是分不开 。”老 李感 叹说 。 老李是个女 同志 ，当地人 ，是这个镇主管文化教育的副 镇长 ，两年前，我们一道考察过一个岩洞 。 那个岩洞在河边半 山坡上 ，洞不大 ，被积土掩埋住 了洞 口。一场大雨，积土塌方 ，洞 口露了出来 。 岩洞里有十几幅壁画，木炭画的。作画时间大约在八千 年前。可能是 由于作画后不久小洞洞 口被泥土掩埋住了，木 炭壁画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就是这样，那木炭画的线条条也已经淡了，看起来有些 吃力。 “这两具骨架是在哪儿挖出来的？”我想到一个重要的 问题，问老李。 “在……嗨，”老李忽然拍拍手，笑起来， “你去过那 儿，记得不，你在那儿掉过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