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人际艺术-解洪祥.pdf

第 1 页 一、爱的大纛 据鲁迅 的同乡、好友许寿裳 回忆， 年，也就是 鲁迅 留学 日本 的第一年 ，他们每每谈及 中国民族性 的缺 点 ，“又 常 常 谈 着 三 个 相 联 的 问题：（一 ）怎样 才 是 理 想 的 人 性 ？（二 ）中 国 民族 中最 缺 乏 的 是 什 么 ？（三 ）它 的 病根何在 ？对于 （二 ）的探索 ，当时我们觉得我们 民族 最缺 乏的东西是诚和爱， 换句话说 ，便是深 中了诈 伪无耻和猜疑相贼 的毛病 ……至于 （三 ）的症结 ，当然 要在历史上去探究 ，因缘虽多 ，而两次奴于异族 ，认为 是最大最深 的病根 。做奴隶的人还有什么地方可 以说诚 说 爱 呢 ？……唯一 的救 济 方 法 是革 命 。”（见许 寿 裳 《我 所认识 的鲁迅 怀亡友鲁迅》） 从此 ，诚与爱的问题 ，特别是爱的问题 ，便成为鲁 迅所热切关注 的问题 。 第 2 页 “五 四”时期 ，鲁迅在 《我们现在 怎样做父亲 》一文 中又集 中谈 到爱 的 问题：“我作这 一篇文 的本 意 ，其 实是 想研 究怎样 改革家庭；又 因为 中国亲权重 ，父权 更重 ，所 以尤想对于从来认为神圣不可侵犯 的父子 问题 ，发表一 点意见 。总而言之 ：只是革命要革到老子身上罢了…… 对 于家庭 问题 ，我在 《新青年 》 的 《随感录 》（二五 ，四 十 ，四九 ）中，曾经略略说及 ，总括大意 ，便 只是从我 们做起 ，解放 了后来 的人 ……没有法 ，便 只能先从觉醒 的人开手 ，各 自解放 了 自己的孩子 。自己背着 因袭 的重 担 ，肩住 了黑 暗 的闸 门，放他 们 到 宽 阔光 明的地方 去；此 后幸福 的度 日，合理的做人 ……所 以我现在心 以为然 的 便只是 ‘爱’……所 以觉醒的人 ，此后应将这天性 的爱， 更加扩张 ，更加醇化 ；用无我 的爱， 自己牺牲于后起新 人 。开宗第一 ，便是理解……第二 ，便是指导……第三， 便是解放 ……这样 ，便是父母对于子女 ，应该健全 的产 生，尽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 。” 当然 ，因为该文谈 的是家庭 问题 ，父母与子女 问题， 所 以 ，这 里 所 谓“爱 ”，不 是 特 指 的 ，狭 义 的 。其 实 ，从 鲁 迅 后 来 的大量 的言论 和 行动看 ，鲁 迅 的所 谓“爱 ”，也 就是鲁迅式、中国式、现代式的人道主义 。 并且 ，我们看 到 ，从一开始 ，鲁 迅就没有 把所谓 “爱 ”绝 对 化 ，超 验 化 ，而 是 从 历 史 ，从 社 会 变 革 的角 度 加 以考察 。后来 ，一贯如此 ，更加如此 。比如 ，鲁迅写 第 3 页 于 年 月 日的 《俄文译本 ＜阿 正传 ＞序及著 者 自叙传略》一文 ，又深刻地剖析 了中国民族文化心理 的社会 历史 原 因：“别 人我 不得而 知 ，在 我 自己，总仿佛 觉得我们人人之间各有一道高墙 ，将各个分离 ，使大家 的心无从相印。这就是我们古代的聪明人，即所谓圣贤， 将人们分为十等 ，说是高下各不相 同。其名 目现在虽然 不用 了，但那鬼魂却依然存在 ，并且变本加厉 ，连一个 人的身体也有了差等 ，使手对于足也不免视为下等的异 类 。造化生人，已经非常巧妙 ，使一个人不会感到别人 的肉体上的痛苦 了，我们 的圣人和圣人之徒却又补 了造 化之缺 ，并且使人们不再会感到别人 的精神上 的痛苦 ……我们究竟还是未经革新 的古国的人 民，所 以也是各 不相通 ，并且连 自己的手也几乎不懂 自己的足 。” 这里，重要和深刻之处在于 ，鲁迅指出了中国民族 缺乏爱的社会历史根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