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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冶》中的诗意

文｜王颖超

《园冶》是明代计成所著，这本书的内容是关于建造园林的。也许很多书友会有疑问：这是一本园林景观设计的书，很多人不是这个专业的，有必要阅读吗？其实笔者感觉，《园冶》对每个喜欢读书的人来说这都是一本非常好的书。因为如果认真读完这本书的话是可以提升审美境界，让生活变得更加精致。并且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可以看到作者计成作为一个内心有境界之人的生活方式。即使我们不去学习建造园林，但是也可也把生活布置得更温馨一点。或者说，即使不去思考美化环境的内容，把这本书当做文学作品来阅读，单纯欣赏里面的诗句也是很不错的，因为这本书的文学水平非常高。

不少人评价这本书是集合中国园林设计的大成，是中国古代园林设计的理论总结，对后世园林设计有着极大的指导作用。但是在笔者看来，这些评价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首先，中国古代除了这本书之外没有什么园林理论的专著，所以《园冶》不能算是理论总结，因为之前没有专业系统的理论。其次，《园冶》不是对具体设计实践起到指导作用，是在精神和审美层面进行诠释的。大量的内容是作者的抒情，具体操作层面很少。还有一部分是典型的中国传统的语言方式，需要靠感觉去领悟。例如，这里种竹子若干，那里摆放石头少许，房子大小要适合场地，门窗要精致等等。

这些似乎是“空话”，不过在笔者看来，这些看起来有点像“空话”的内容，正是全书的精髓。《园冶》真正的厉害之处不在于教人如何去做园林，而是以一种不变应万变的“无法之法”来应对所有的园林设计，这是内心对生活和审美的极致追求。一个人只有在这种高度的审美情态下，才能造出上乘的园林。

《园冶》全书分为“兴造论”和“园说”两部分。“兴造论”类似于现在的“概述”，内容很短，就一页纸。“园说”是具体建造的内容和方法，其中又分为相地、立基、屋宇、装折、门窗、墙垣、铺地、掇山、选石、借景十个内容。但是在进入正文之前，有一个内容非常重要：是一个叫做郑元勋的人给《园冶》写的序。很多人都觉得，这个人并非作者本人，写一个序言在这里做什么呢？干脆就直接跳了过去。大家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个叫郑元勋的人，他在古代历史文人中还是相当有名气的，他非常深刻地理解计成的造园理念。首先，郑元勋和计成是很不错的朋友，相互比较了解。其次，郑元勋是一个画家，对审美的追求也是非常高的。第三，计成帮郑元勋设计过一座园子，可以说二人惺惺相惜，有很深的交流。

计成为郑元勋设计的这个园子，也还有着有趣的故事。计成在写完《园冶》之后，大概是在崇祯十年的时候，郑元勋诚邀计成到扬州来设计“影园”，而且书中这个“序”，就是郑元勋在影园里写的。园内的规划布置，吸收了山水画的手法和意蕴——因地制宜，虚实相映。同时又充分利用“借景”的手法，将外部景色都组织到园内。扬州的影园是计成造园的重要实践，说明了计成的理论并不是空谈。

郑元勋这篇序言一开始就提到：古人百艺，皆传之于书，独无传造园者何？曰：“园有异宜，无成法，不可得而传也。”这段话说得很明白，古代有很多技艺都有文献记载并流传下来。在这里插一句，古代的技艺集中记载在《考工记》和《天工开物》中，到了宋明时期出现了建筑专著《营造法式》和漆器专著《髹饰录》等，可是唯独园林设计没有记载。没有这方面记载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各地园林都有所不相同、法无定法，所以没有办法进行统一阐述。

后面郑元勋又说：“此又地有异宜，所当审者。是唯主人心中有丘壑，则工丽可，简率亦可。”这句话是说，各个不同的场地，环境都有所不同，需要仔细审视。只有造园的人心中有这片土地，脑海里有美好景致，才可以造出合适的园林，根据不同情况，园林可以制作得华丽，也可以设计得简谱。笔者看到这里感触很深，这不仅是造园的最高境界，这也很多领域的最高境界。如果园林规划不顺势而为，强行来“拧”着做，会怎么样呢？郑元勋说得很不客气：“不如嫫母，传粉涂朱，只益之陋乎。”这句话有一个典故，嫫母是古时候黄帝的第四个妃子，奇丑无比。园林如果拧着做的话，就好比嫫母这么丑的人还要浓妆艳抹，那只能更丑。

郑元勋非常明白计成是非常有内涵、有审美追求的人，也知道造园者必须有自己的精神世界才可以将美好的感受外化于现实世界，并且还要因地制宜，不可强行违背自然本身的美。这种理论明显受到了道家思想的影响——万物都有它的规律，需要尊重事物本身的形态。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讲，郑元勋是一个画家，而计成也非常崇拜艺术和绘画。我们看计成自己写的序：“不佞少以绘名，性好搜奇，最喜关仝、荆浩笔意，每宗之。”这话说的意思是，计成年少的时候就以绘画出名，喜欢探索奇好之物，他最喜欢关仝、荆浩画的，经常学习他们的笔法。关仝、荆浩，都是古代著名的大画家。说到画，那我们再来看南朝艺术理论家谢赫关于绘画的“六法论”——气韵生动、因势象形、随类赋色、经营位置、骨法用笔和传移模写。这和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