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美热”何以持续——医美实践中的逻辑依赖与社会学反思.pdfVIP

2024年3月当代青年研究Mar.2024

总第389期ContemporaryYouthResearchSumNo.389No.2

第2期

“医美热”何以持续？

医美实践中的逻辑依赖与社会学反思

郑叶昕李婷杨阳

【摘要】既有研究关注“医美热”背后的结构性因素，但难以回答“医美热”何以持续

的理论问题。为此，文章采用希林“肉身实在论”的理论框架，关注身体生成性特征与社会

约束性特征之间的联系，并基于某中高档医疗美容机构的田野调查对这一问题进行探究。文

章认为，借由身体实现的医美与社会结构的互构使得“医美热”不断持续。在这一过程中，

散见于不同生活领域中同美貌相关的歧视性社会规则，如亲密关系领域中“郎才女貌”的婚

姻标准，劳动力市场领域里的“美容溢价”，以及日常生活领域中外貌同个人发展机会的关

联，使得美貌不断累积优势，并抬高个体寻求医美的意愿。而新自由主义文化下的医美实践，

则借“赋权”与“自由”之名，以个体主体性的身体改造为代价，更以其他未经身体修饰的

大多数人的身体贬值为代价，利用、加深并巩固了前述隐蔽的社会歧视性规则，以最大化身

体修饰的效益。这或许是理解当前“医美热”争议的核心。

【关键词］“医美热”；身体社会学；社会不平等

【中图分类号】C913.3【文献标识码】A

过去五年，中国医美市场的发展领跑于全球且预期乐观，预计2025年的市值突破3500亿元人民

币（德勤，2022）。巨大的市场潜力背后，是创伤小、恢复快的轻医美所推动的医美“泛大众化”转型，

以及随之而来的对“医美热”的反思与降温。在既有的研究中，医美消费常常充满被动色彩。医美方

掌握着赋予科学与专业意涵的整形美容方案，并内嵌于庞大的商业体系之中，借由大众媒体、社交网

络等媒介渠道，不断引导大众审美，使得个体一一尤其是女性一一为追求美貌幻象，不自觉地走人这

场精心设计的美丽游戏，成为被商业所愚弄的“文化冤大头”（CulturalDopes）（田甜，2023；刘传

红、吴思琪，2022；徐婧、孟繁荣，2022；Davis，1991）。

[收稿日期]2023-05-14

【作者简介】郑叶昕，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主要研究方向为性别与家庭社会学；李婷，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

展研究中心、家庭与性别研究中心，主要研究方向为数字社会与人口转变；杨阳，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主要

研究方向为性别与家庭社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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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青年研究2024年第2期总第389期

这套解释框架将个体置于被蒙蔽的受害者情境，契合了女性主义对医美的批判面向，但也引起了

诸多研究的质疑，主要集中于对主体性的追问。例如：为什么看似“缺乏理性”的医美行为仍然可

以不断持续，甚至得到家人的支持（Keyser-Verreault

前公共领域热烈的医美讨论，以及女性多元的、自我的身体实践（黄燕华，2020；朱舒婕、林心婕，

2023）？后者在女性主义的肯定性转向（AffirmativeTurn）中，被视为女性掌控自我身体的方式与个人

选择，并逐渐去污名化（Davis，2015；Ahmed，2010）。

显然，医美的火爆不能被简化为个体长期的被动卷人，它在一定程度上与当前新自由主义文化

下消费者矛盾的主观诉求相关，呈现复杂的动态。为此，本文采用希林的“肉身实在论”（Corporeal

Realism）框架，将身体视为具有生成能力的社会实在，置于医美实践的中心。一方面，身体构成了个

体在社会的定位场所与互动中介；另一方面，身体又在经济、技术、文化等结构性因素的作用下生成

个体与社会本身（希林，2011）。基于北京市某中高档医疗美容机构的田野调查，本文指出，正是当前

市场化过程中所生成的同美貌相关的社会歧视性规则，不断抬高、激发了个体的美容意愿；与此同时，

医美为最大化身体修饰的效益，则继续利用、强化这些歧视性规则。由此，在身体实践与社会结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