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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策：张仪说秦王

【导读】

本篇选自《秦策一》，又见于《韩非子初见秦》，事在公元前·256年。

本文并非张仪说辞，虽又见于《韩非子》，也断然不是韩非的作品，当为

某策士的说辞。文章主旨为破六国之纵，连续进攻，不与媾和，以成霸王

之业。秦统一天下，如其所言。这篇说辞条分缕析，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运用了排比、连珠、顶真的修辞手法，形成一种雄深质健的刚健文气，是

一篇很好的历史散文。

张仪说秦王曰[105]：“臣闻之：弗知而言为不智，知而不言为不忠。为

人臣不忠当死，言不审亦当死[106]。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大王裁其罪[107]。

臣闻天下阴燕阳魏[108]，连荆固齐[109]，收余韩成从[110]，将西南以与秦

为难[111]。臣窃笑之。世有三亡[112]，而天下得之，其此之谓乎！臣闻之

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今天下之府库不

盈[113]，囷仓空虚[114]，悉其士民[115]，张军数千百万[116]，白刃在

前[117]，斧质在后[118]，而皆去走不能死[119]。罪其百姓不能死也[120]，

其上不能杀也[121]。言赏则不与，言罚则不行，赏罚不信[122]，故民不死

也。

“今秦出号令而行赏罚，不攻无攻相事也[123]。出其父母怀衽之中[124]，

生未尝见寇也[125]，闻战顿足徒裼[126]，犯白刃[127]，蹈煨炭[128]，断

死于前者比是也[129]。夫断死与断生也不同，而民为之者，是贵奋也[130]。

一可以胜十，十可以胜百，百可以胜千，千可以胜万，万可以胜天下矣。

今秦地形，断长续短，方数千里，名师数百万[131]，秦之号令赏罚，地形

利害[132]，天下莫如也。以此与天下[133]，天下不足兼而有也[134]。是知

秦战未尝不胜，攻未尝不取，所当未尝不破也[135]。开地数千里，此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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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也。然而甲兵顿[136]，士民病[137]，蓄积索[138]，田畴荒[139]，囷仓

虚，四邻诸侯不服，伯王之名不成。此无异故[140]，谋臣皆不尽其忠也。

“臣敢言往昔。昔者齐南破荆[141]，中破宋[142]，西服秦[143]，北破

燕[144]，中使韩、魏之君[145]，地广而兵强，战胜攻取，诏令天下[146]；

济清河浊[147]，足以为限；长城钜坊[148]，足以为塞[149]。齐，五战之国

也[150]，一战不胜而无齐[151]。由此观之，夫战者，万乘之存亡也。且臣

闻之曰：削株掘根‘[152]，无与祸邻，祸乃不存。’秦与荆人战[153]，大破

荆，袭郢[154]，取洞庭、五都、江南[155]。荆王亡奔走[156]，东伏于陈[157]。

当是之时，随荆以兵，则荆可举；举荆，则其民足贪也[158]，地足利也。

东以强齐、燕[159]，中陵三晋[160]。然则是一举而伯王之名可成也，四邻

诸侯可朝也[161]，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与荆人和[162]。今荆人收亡

国[163]，聚散民，立社主[164]，置宗庙，令帅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165]，

此固已无伯王之道一矣。天下有比志而军华下[166]，大王以诈破之，兵至

梁郭[167]，围梁数旬，则梁可拔。拔梁则魏可举，举魏则荆、赵之志绝，

荆、赵之志绝则赵危，赵危则荆孤。东以强齐、燕，中陵三晋。然则是一

举而伯王之名可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