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中国的形象37.doc

新新中国的形象

第37节：想象的展开

作者:张颐武

邱华栋在对于这种生活的表现中也充满了异常复杂的矛盾性。一方面他异常地迷恋这种消费为中心的中产阶级生活，用一种充满同情和迷恋的调子来表现这种生活的魅力和趣味。他的描写往往充满无限的兴趣和关切。无论马达和米雪的感情的迷茫还是周槿与穆里施的关系或者那种消费的品味都是邱华栋的无限的同情和关切所在。邱华栋似乎沉浸在这种中产阶级生活的魅力之中，也最好地表现了这种文化所具有的力量。中国中产阶级的前冲式的面向未来的无限渴望和期待被邱华栋表现得格外真切。但另一方面，邱华栋也发现了中国中产阶级生活的严重的不安和困惑。小说结尾处那个马达的老朋友，纵欲的高伟被妻子雇人打成植物人的片断无疑说明了这种生活的风险。而无论马达和高伟等人的结伴开车出游或穆里施和周槿在山中的游历都遇到了拦路者索要金钱，而失恋的王强或被抛弃的翁月红的愤怒也变成报复的欲望。中产阶级无限征逐欲望满足的片面化的人生其实是充满不安的。而这些中产阶级自己内心的困惑和对于这种生活的某种反思也是邱华栋表现的中心。马达追寻香女的神话式的旅途当然就包含了一种另类的生活想象和渴望。这无疑表现了中国中产阶级生活的极度的复杂性和矛盾性。他们一面沉迷于无限的对于成功和消费的追逐;另一方面却仍然期望一种价值和承诺。作为中国中产阶级的最为有力的表现者，邱华栋将这种矛盾性表现得异常有力和具有创造性。他提示我们，中国的中产阶级文化并不消极，他们的工作能力和消费能力已经成为中国在全球化时代的最佳的表征，但这种文化不应该忘掉中国内部的社会团结和自我反思的紧迫性。如果没有这种团结和反思，中国的发展和中产阶级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

邱华栋的小说结束在千禧年的开端，马达已经从漫游中回到城市，等待他的恋人的回答。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结尾。我们似乎在这个千禧之后进入了一个真正的如花时代。这个时代的复杂性和戏剧性如同盛开的花朵呈现在《花儿花》之中。

游戏时代瑰丽想象的展开

阳阳的写作是一个奇迹。

一个九岁的儿童就以一部《时光魔琴》变成了中国幻想文学的一个异数，而且从此一发不可收地接连写作了《秦人部落》和必威体育精装版作品《头重脚轻》。这些作品都是我们在中国新文学的整个历史上不多见的奇异的幻想之作。一个孩子的几乎无边无际的自由的幻想转变成为文字在这个世界上漂流，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而这个传奇却只能发生在当下的新新中国。

在中国新文学的整个传统中，幻想文学一直是一个并不受到重视的边缘。在这里有两个潮流是值得注意的。一是社会讽喻或教育类型的幻想文学，作家以幻想作为社会批判和国民性反思的途径。如老舍的《猫城记》和沈从文的《阿丽思中国游记》都是这方面的代表作。一九四九年之后，更将幻想文学作为教育青少年的工具，如张天翼的《宝葫芦的秘密》就是代表作。二是科学幻想类型的幻想文学，也就是对于科学的发展进行预测的小说。一九四九年后随着苏联科幻文学的引进而有较大的发展，在新时期初期的科学的春天时期有过一段兴盛期。这两类文学都是启蒙时代思潮的表征，国民性的反思是为了唤醒民众觉悟，而科学幻想则是为了开启民众的智慧。但它们其实都是在文学主流的边缘之处，无法和对于社会现实的紧迫的反映相比拟。幻想文学一直被视为一种较为次要的文类，也是作为一个现实的寓言来处理的。这当然和现代中国紧迫的民族和阶级斗争的历史以及中国的弱者的境遇相关。中国现代性已经有一个关于国家富强和个人解放的异常具体而坚实的中国梦，也就不需要另外的幻想文学。伴随着中国的全球化和市场化的新时代的到来，一个较为富有，较为优裕的时代已经来临，中国的脱贫困和脱第三世界的进程所创造的新新中国使得中国的青少年开始成为消费的重要的力量。他们开始享有更多的自由和更多的物质性的满足。当日常生活的基本满足不再成为问题，幻想文学也就有了自己更加坚实的物质性的基础。而一个电子游戏所创造的逼真的超现实的幻想世界的建立也为幻想文学提供了新的想象力的空间。

正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阳阳的奇迹才会出现，由于不再需要沉重的历史重负，也由于青少年的读书市场成为了一个关键的市场，阳阳的表达的空间才会如此之大。从阳阳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两个明显的特征:

首先，阳阳的作品是一种青少年自由联想的感性的自由书写，是无拘无束的幻想性的直接的表征。这些作品一方面在来自书本或故事的知识资源的基础上调动一切想象的元素，将原有的逻辑性和历史性打碎，变成一个新的世界的奇幻空间的自由展现。另一方面，则通过电子游戏所具有的奇特的灵感，跨越人与神，时间和空间、东方与西方的界限，通过幻想创造一个直接诉诸感性和想象的直接性的自由的空间。因此，这些作品是极度想象力的产物，它们超出了现实世界的局限，和现实几乎没有必然的历史联系。它们仅仅来自孩子的奇思妙想。于是对于这样的幻想文学来说，孩子的写作才显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