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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上舞台的“导演”

——谈小说中的失控现象

安阳市三十六中贾静雪

摘要：

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学体裁，小说要求作者的情感要隐藏在情节中。小说是一种控制的艺术，作者对人物的爱憎也应通过情节体现出来。小说家更像是一个戏剧导演，应让台上的演员去体现导演的爱憎与意图。如果代替演员冲上舞台，直接表明自己的观点或抒发感情，效果适得其反。但从文章分析的角度看，失控这一现象却提供了了解作者内心的最直接的机会。

关键词：小说情感控制

评论家克林斯??布鲁克斯和罗伯特?潘?华伦所著的《小说鉴赏》中，提到了美国著名乡土文学作家布勒特·哈特的《田纳西的伙伴》。哈特为小说中主人公的忠诚行为所感动，在叙述情节和描写环境时都是饱含感情，甚至单方面地就绞刑发表自己的议论。这种作法却被布鲁克斯和华伦称为“感伤的症状”。并认为“哈特念念不忘制造关于忠诚行为的悲怆感，根本不去顾及这种行为是否合理”。

哈特如此做并不一定是想煽情，作者为自己笔下的人物所感动是常有的事。福楼拜在写包法利夫人时因为包法利夫人的死而进入迷狂状态，指责来访的友人是杀害包法利夫人的凶手。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哈特这么做似乎也无可厚非。

这种现象并不少见，在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就能看到。例如在《孔雀东南飞》中在写焦仲卿与刘兰芝最后一次离别时也有类似情况：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几句便是作者为二人的爱情悲剧所感动，情不自禁地抒发自己的感慨。

不过小说这种体裁有它的特殊性，它不同于诗歌、散文或议论文等。诚如王安忆所说：“情感到达小说是漫长的过程，需要理性的帮助。”小说是一种控制的艺术，作者的感情要以一种观照的方式存在于小说中，作者对人物的爱憎也应通过情节体现出来。“小说里面这个是感情，那个不是感情。感情对小说是一个隐身人，你看不见它，你找不到它，你只能感觉它，这种感觉是贯穿在整个阅读过程中的，它是一个从感觉到感觉的东西。”小说家更像是一个戏剧导演，应让台上的演员去体现导演的爱憎与意图，而不是像散文、诗歌或议论文那样，自己站在舞台上朗诵或演讲。

但有些“导演”往往激动得过了头，在台上演员正演出时冲上舞台，大声表明自己的观点或抒发感情，这种情况在很多小说中都能发现。例如《水浒传》第九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侯火烧草料场》中，在写到林冲在沽完酒回到草料场时，就有如下内容：

再说林冲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风，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只叫得苦。原来天理昭然，佑护善人义士。因这场大雪，救了林冲的性命。那两间草厅，已被雪压倒了。

“原来天理昭然，佑护善人义士，因这场大雪，救了林冲的性命。”这一番感叹，就是作者忍不住发的。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设置悬念的作用，却使为林冲命运揪心的读者或听众大为放心，影响了小说的吸引力。不过中国这时的小说还带有说书人的痕迹，理不足怪。

《红楼梦》已是一部文人独立创作的小说，却也存在这种现象。例如第七十四回《惑奸谗抄检大观园，矢孤介社绝宁国府》中的一段：

又到探春院内，谁知早有人报与探春了。探春也就猜着必有原故，所以引出这等丑态来，遂命众丫鬟秉烛开门而待。众人来了。探春故问何事。凤姐笑道：“因丢了一件东西，连日访察不出人来，恐怕旁人赖这些女孩子们，所以越性大家搜一搜，使人去疑，倒是洗净他们的好法子。”探春冷笑道：“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所有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说着便命丫头们把箱柜一齐打开，将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打开，请凤姐去抄阅。凤姐陪笑道：“我不过是奉太太的命来，妹妹别错怪我。何必生气。”因命丫鬟们快快关上。平儿丰儿等忙着替待书等关的关，收的收。探春道：“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这一段中，曹雪芹并没有像《水浒传》作者一样，跳出来发议论。但对于探春的那番“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的议论，王蒙在《红楼启示录》中有如下评价：“上纲之高，令人咋舌。”而且推测：“这样深刻的论断实出自曹氏雪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