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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伯夷”，只是个老翁

如若不出意外，要不是叔齐对着周王那么“一嚷”，伯夷是一心

一意想在西伯的养老堂养老送终的，决计不会去什么捞子首阳山的。

且看文本分析。

作品一开始便有这么一句话：“只有伯夷最不留心闲事，秋凉到

了，他又老的很怕冷，就整天的坐在阶沿上晒太阳，……”⑴，人到

一定年事，大多懒于过问世事，加之四肢僵硬无力，抵抗力下降，怕

寒易冷，就等着终老了。这不，此时的伯夷，是典型而传统的“养老”

状态，就差了一张竹藤躺椅，膝下有儿孙承欢罢了。对比叔齐的慌里

慌张，急冲冲，乃至声音发抖，脸色苍白地告知他所打听到的商国两

瞎子的事情，伯夷显出年老者经年岁沉淀下来的持重：话不愿多说—

—叔齐一大段的描述，换来的是伯夷“为了乐器动兵，是不合先王之

道的”，短短的一句似带深意的总结性回话而已；而且语速还是“慢

吞吞”的，不见得有因“不合先王之道”而义愤填膺，或是低要求些

的该有的凝重神色、沉重语气，倒是显对社会、对外事的漫不经心之

态。如此一来这话倒像是伯对叔的礼貌性应答。即便多说几句，也是

琢磨琢磨后的语重心长的叮嘱、劝诫式“我看你还是少出门，少说话，

仍旧每天练你的太极拳的好”。

其实，鲁迅借伯夷重现了一般与年老（长）者谈话的场面：他们

惜气惜力，能少说话就懒得说，偶尔来几句似带分量的总结性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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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将末，会对年轻者告诫几句，紧接着老者以几声咳嗽让谈话戛然

而止，不留任何予他人辩驳的机会。此中的伯夷形象与人们普遍认知

中的普通平常的中国传统的长者形象是很相符的。

伯夷只是一个普通的白发老翁，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首先，对

于叔齐对周要征伐商之事的谈论，他有避重就轻的嫌疑，他说：“近

来的烙饼，一天一天的小下去了，看来也确像要出事情”，瞧，他从

叔齐认为的“以下犯上，究竟也不合先王之道”的社会大事，能想到

的是日常的吃食——烙饼的大小上去了，是往与己切身有关的温饱问

题上相比的。显然，这着实不是历来被世人称之为“贤士”的伯夷所

该有的表现，其个人的温饱之事怎可与战火之事相提并论？但这却是

一个普通老人可以有的想法。接着，他劝诫叔齐“我看你还是少出门，

少说话，仍旧每天练你的太极拳的好”，言下之意是：你还是少出去

惹事，保命要紧，休要管什么先王之道了。表达相似意思的还有“……

就是事情闹起来，也不该说什么的”。伯夷句句奉行的是老人的惜命

惜福原则。另外，他还说：“我们是客人，因为西伯肯养老，呆在这

里的”，注意，是“西伯肯养老”，可见，伯夷愿在周地安定下来是出

于他想过养老的生活，而周文王又愿意行善的机缘。这是与历史不一

样的说法：历史记载的是伯夷和叔齐两人认为周文王是有德之人，他

们因尚德才来到周地，顺带养老。一是以养老为目的寻找可养老之所；

一个是尚德在前，养老在后。伯夷作为一老者，他理所应当的关心他

的养老之事。再来看伯夷结束此次谈话的语句：“我也没有力气来听

这些事”，这里透露的是普遍老者争强好斗之心已寂且力不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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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与年轻同闹的、欲安然养年的老年心态。

那么，既然伯夷已连花力气听这些争朝夺位之事都觉浪费、费劲，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又怎会拖着残躯上山以野菜果腹，最后饿

死山中？是真如历史所述的抱节守志？这还得谈谈叔齐。

作品中的叔齐是与伯夷截然不同的形象，他并不像一个老人，倒

是如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子。可能得益于常练太极拳的缘故，他显然

四肢活络，身体硬朗，能跑进跑出，也爱四处探听消息，好奇心重，

做事风风火火，冲动易躁，有着不像老人该有的年轻气盛的性格。且

看其扣马进谏的桥段：“……不提防叔齐却拖着伯夷直扑上去，钻过

几个马头，拉住了周王的马嚼子，指着脖子嚷起来道：‘老子死了不

葬，倒来动兵……’”，“拖”、“直扑”、“钻过”、“拉住”、“指着”、“嚷”，

这一气呵成的一系列动作，可以想象叔齐丝毫不亚于年轻人的敏捷身

手，甚至有过之。但更重要的是伯夷进山的原因之一是叔齐的这“一

闹一嚷”。叔齐是有心计的，他不是自个扑上去，却是要“拖着伯夷”

一起上，这可不能说是敬爱兄长之故：因为如此鲁莽之举，稍有不慎，

极有被砍头的可能，一人砍头总比两人砍头来得好吧；即便免于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