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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权诉讼与责任保险的纠结

——从两方对抗到三方博弈

周学峰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2021-10-0921:23:15来源：«清华法学»2021年2期

关键词:侵权诉讼责任保险抗辩和解操纵权

内容提要:在通常情形下责任保险人并不是侵权诉讼的当事人，但它会积极参与到侵权诉讼

中，进而操纵侵权诉讼的抗辩与和解。责任保险会对侵权责任的认定产生事实上的阻碍，同时会

对当事人的诉讼策略产生阻碍。正如我们明白得侵权诉讼时，必须要将其置于责任保险的背景下，

我们在评判责任保险的合同安排时，也必须将其置于侵权诉讼的背景下。我们在承认保险人的合

理诉求的同时，也应对其施以相应的义务，以防止其滥用诉讼操纵权。

责任保险，按照通常明白得，是指以被保险人对第三人的赔偿责任为标的的

保险。[1]这一明白得给人的感受是，看起来只有在被保险人对第三人的侵权责

任确定后才会涉及责任保险的问题，看起来保险人扮演的角色仅仅是支付赔偿款

的〝提款机〞。然而，司法实践说明，责任保险与侵权诉讼之间的关系并非简单

的承继关系，而是自侵权诉讼启动之日起，保险人就有可能参与其中并发挥其阻

碍力，直至侵权诉讼的终结。[2]尽管在侵权诉讼中，我们在法庭上往往看不到

保险人的身影，但经常能够感受到它的阻碍力的存在。事实上，侵权诉讼一直差

不多上在责任保险的阴影下进行的，而责任保险的制度安排亦是以侵权诉讼为参

照来制定的，侵权诉讼的问题与责任保险的问题往往交错在一起，并涉及保险法、

侵权法和民事诉讼法的诸多方面，因此，该问题解决起来专门棘手。就我国目前

的司法、立法和学术界研究现状而言，关于此类问题，都显得认识不够、应对不

足。本文期望能够通过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引起我国保险与侵权法学界对这一问题

的重视，从而将这方面的研究引向深入。

一、问题的提出

依据责任保险合同的约定，保险人应对被保险人对第三人所负的损害赔偿责

任承担赔付责任。因此，当第三人对被保险人提起侵权之诉时，法院的裁决不仅

关乎被保险人的利益，也关乎保险人的利益。基于我国已有判例，法院在侵权诉

讼中所做出的判决具有既判力的效力，即使保险人未参加该诉讼，法院判决关于

保险人仍具有约束效力，保险人不得在保险诉讼中就法院已决事项要求重新审理

或提出异议。[3]中国法院的这一判决并不是孤立的，而是与美国、德国、奥地

利等国家的诉讼实践是一致的。法院在论证这一判决意见的合理性时，并不是单

纯地依靠民事诉讼法上的既判力理论，还提出以下主张，即尽管保险人并不是侵

权诉讼的当事人，但其完全能够通过责任保险的合同安排参与到诉讼中去爱护自

身利益，在这种情形下，假如承诺保险人撇开侵权诉讼而事后又在保险诉讼中就

相同事项要求重新审理，不仅会增加诉累，而且还可能损害被保险人或第三人的

利益。[4]

由此看来，侵权诉讼的判决对保险人具有约束力的前提是，保险人有机会参

与到侵权诉讼中。由此而产生的问题是：保险人应如何参与到侵权诉讼中，他享

有那些权益和义务？尽管保险人能够在责任保险合同条款中为自己设定诸多权

益，然而，这些合同条款是否都能得到司法的尊重？在保险人试图利用责任保险

合同条款来参与并操纵被保险人的抗辩与诉讼和解时，作为侵权诉讼当事人的被

保险人的利益应如何得到爱护？保险人参与到侵权诉讼中，是否会对原告的诉讼

策略产生阻碍，是否会阻碍到诉讼的进程，甚至法院的判决结果？关于以上问题，

不管是在学术界，依旧实务界，都存在诸多的争辩，本文将基于国内外有关保险

与侵权的司法实践，尝试对上述问题进行分析和解答。

二、侵权诉讼抗辩与责任保险的制度安排

在一般的侵权诉讼中，通常是由被告自负费用应诉，聘请律师，并自行决定

诉讼抗辩的策略。那么，在被告拥有责任保险的背景下，被告的诉讼抗辩费用应

由谁来承担，谁有权操纵费用的支出，谁来决定律师的聘请事宜，谁来决定被告

的诉讼抗辩策略，都会对侵权诉讼产生何种阻碍，这便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一〕被保险人抗辩费用的负担与支出操纵

关于被保险人的抗辩费用的负担问题，责任保险合同通常约定，保险人负有

补偿被保险人因应对第三人索赔而支出的律师费等诉讼抗辩费用的义务。[5]值

得注意的是，保险人对抗辩费用的补偿义务不同于其对被保险人应对第三人承担

的赔偿责任的赔付义务。因为，关于后一类义务，通常只有在当事人和解或法院

认定被保险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