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一个江边小城不大但为这渡江很久以前渡船.pdfVIP

我的故乡是一个江边小城。城不大，但江却很宽。为这渡江，很久以前的年月里，江

边就已出现了渡船。

渡船有十几只，但一例都不很大，除却颜色外都是同一模样。浸在江水里的船都略略

有些锈蚀，但那结实的板踩上去，却发出的快后“噔噔”声响，油然给人一种厚重的安

定。船的侧面写着每艘船的名与号，旁边立了一个方正的铁皮筒，这便是烟囱了。每日，

十几只船都会在江上来往半百余；一同起航时，船的色彩混杂在一起，霎是明艳。

我第一次坐上城里的渡船是在一个幼年的黄昏。买了船票，我便选了一条蓝色的船。

第一次坐船时，大概5岁年纪，对着眼前这个铁疙瘩无疑是极好奇的。随着号角般沉重的

呜声，船便起航了。船轻捷地向前，破开如镜的水面，河水汨汨，船荡漾，让我幻

想；而船后留下一条银光闪闪的水线，让水生动起来。烟囱里喷出淡淡的烟，地散在

天空。江湛蓝的颜色里淀着暖阳颀长的影儿；细密的余晖斜斜地洒在江面，像极了纱

的布帘；船往前开，的布匹被碾了，一块块裂开漾着，如教堂穹顶的碎彩玻璃。

波光流溢的江面乍一看远比天空来的明晰。粉色的水母漂游着，青黛的鲫鱼从船旁畅快地

游过，而不远处曳曳的白鸭群，正陪了船欢愉地笑闹着往岸边游去。我看得痴了，只呆呆

地咧了嘴笑着。近岸的滩涂上，成群结队手拿兜耙收获的摆渡正欲完结一天的忙碌。黄昏

时分，他们的头灯忽暗忽亮，远处望去似漫天的隐隐星斗闪烁。

渡船便是如我第一次见到的一般，日复年地行着。

里，城里的人都曾坐过，或正坐于船上。船是这个城市深深的。任何人都无

法割断这个城市与船的羁绊。

后来江上将建一座大桥。在距码头百余丈远，悄然搭了钢筋铁骨的高架，不知何时来

了工人熟稔地抹了水泥在铁架上。

不过，桥还未建成，我又来乘船了。在渡船们，桥仿佛不会出现。渡船们笑闹

着，于是几抹色彩径直穿过江面，那么多年以来江上能少了渡船吗？碧于天，画船听

雨眠。我站在甲板上，忽然明白安静融洽的光景原来是不止“小轩窗，正梳妆”，眼前的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不也是祥宁淑静吗？船的前面是另一艘白色的渡船。远望，白

船烟囱罩冒出略灰色的烟，嗤笑般地散在天空，它身上的锈红色，更红更艳了。渡船

是老了吧？可它分明还是那么稳健地行着。

……

可日子渐渐近了，尽了。似是到了桥通行的前几天，船终是沉寂了。移船卜烟渚，日

暮客愁新。江面上终是无言了。

几年光景，桥修好了。剪彩那天，车水马龙。我到桥上，向码头的方向看去并没有一

只船行，只有“拱手让”。走进了才看见，江边的渡船仿佛之间失去了灵气。斑

驳的船颓然地倚在江岸。船身上的锈红色，愈发浓了；往昔烟囱里淡黄的烟再没有

了。走上船，铁铸的甲板仍有“嗡嗡”的响动，但只是像病了的老人咳嗽的闷声。我忽而

明了：船是不能再行了。风鸣叶，月照一孤舟，如今即是孤舟也难再行了。

离我不远是几位来与船告别的老人。他们许是以前船行的常客吧？船陪了他们多少

年，我已不得而知。只是以后，再没这江边的景致了。

次日早，我又来到岸边。渡船们最后一次开动了，这是它们最后一次江上的五彩。结

束旅程的它们将往何处去？“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从此，真的只有江在

流。

再见，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