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柬埔寨史（九）——高棉微笑（完）.pdf

极简柬埔寨史（九）——高棉微笑（完）

（PS：本文照片，均由笔者青年时代亲摄于柬埔寨）

直到今天，传说中驱逐占婆、恢复高棉的闍耶跋摩七世，在柬埔

寨人仍然享有着崇高的威望。很有可能是为了洗白他作为疑似带路党

的嫌疑（见上一回），他不仅留下了今日吴哥城内最辉煌的建筑，更

在整个高棉帝国境内大兴土木。此外，作为一位独尊佛教的君主，他

不像先前的高棉王们因为印度教膜须弥山的习气大肆装饰荔枝山和巴

肯山等圣山，却为我们留下了宏伟壮丽的巴戎寺。在整个帝国境内，

医院、旅舍、道路和水利纵横交错，一直绵延到今日泰国东北的披迈

和中部的华富里。

以上建筑，无不是兼顾了礼仪与实用的功能。道路网络就是一种

习以为常的帝国控股之手段。对于复兴的高棉来说，从占婆海港所得

的奢侈品和税金可以通过路网源源不断运回洞里萨湖周边的核心区。

而整个帝国境内绵延至今的石头建筑，甚至使得柬埔寨和周边印度支

那的砂石与大理石为之一空。闍耶跋摩七世上位之时，其实年事已高，

于是如此堪比秦始皇和隋炀帝的大型工程，也许正是其唯恐“权力不

用，过期作废”和想在有生之年巩固王朝统治的焦虑心态反映。102

座医院也许是他求续命而不可得更直观的折射，而佛教寺庙的兴起则

显示了他试图以佛教永久替代印度教的决心。

（湿婆林伽已成往事）

于是今天最令游客泽泽称奇的，便是巴戎寺（其本身位于吴哥王

城之核心）54座带有四面佛的高塔，共计有108面观音之形象。砖家

们一般认为，这么多张脸无一例外不是闍耶跋摩七世的面相，如同大

同石窟的昙曜五窟以北魏皇帝面容为佛祖之模特，或是龙门石窟内仿

武则天面相而刻的卢舍那大佛。闍耶跋摩七世所信奉的大乘佛教，其

不同于小乘佛教的特点之一就是膜菩萨（有能力涅槃却放弃此机会、

立志于拯救众生的人），尤其是观音。至于54这个数字，被认为是象

征了高棉帝国极盛时代的54个省份。

（吴哥遗迹的仙女，当地语言称为阿普萨拉）

闍耶跋摩七世化生为这108张大慈大悲而又不怒自威的脸，既随

时给仰望其之百姓一种老大哥随时在监视你的既视感，又显示此时高

棉的一整套礼仪之核心，已经由印度教膜拜王权，到佛教关心普通百

姓所受之苦的改变。世人都将这些脸概述为，“高棉的微笑”。

（高棉的微笑）

然而神秘的是，闍耶跋摩七世之后，高棉帝国就一蹶不振了。此

后两个世纪，吴哥就如同9世纪以后的古典玛雅世界那样，不再有歌

功颂德的雕刻，也不再有君王的名字被提及，直到1431年被新兴的泰

国阿瑜陀王朝攻占。而以宫廷舞蹈和华丽服饰为代表的吴哥文化，在

遥远的泰国得到了续命。

于是柬埔寨本国著名的历史学家英萨利，不仅提出闍耶跋摩七世

极有可能是占婆人，而且正是他的挥霍无度和大兴土木，要为吴哥的

衰亡负泽。当然还有笔者之前几讲所提到的那样，水利工程的慢慢衰

败甚至14世纪小冰河期的兴起（东南亚遭遇了几乎前所未有的30年

大旱），都要为这个文明的失落负泽。不过英萨利本人，倒是收到了

柬埔寨国内的怒斥，就连嘻蛤努克亲王都跳出来，认为“驱逐占婆、

光复高棉”的名族英雄闍耶跋摩七世不容玷污。

1431年后，柬埔寨王室经历了辗转和临时首都仍然被持有强大火

器的阿瑜陀军队攻占的命运，终于一路逃到了靠海的金边。此时正赶

上近代早期所谓东南亚“贸易时代”（1430-1680）的兴起，于是旧

邦新造，高棉王室的苗裔得以以这种方式苟延续命下来，一定程度上

回到了最初扶南以海洋贸易为主导，而非真腊和吴哥那种更强调广阔

腹地水稻田的模式。

16-17世纪的金边，一个显著的新族群是穆斯林。伊斯兰教在占

婆灭亡前夕就在位于越南中部的这个国家借助海洋贸易赢得信徒（和

接下来几百年在整个东南亚沿海赢得信徒的模式如出一辙）。当占婆

最终在17世纪被越南消灭后，伊斯兰教以乌玛为代表的严密组织形式，

更是给了占婆亡国之民们莫大的精神慰藉，于是占族穆斯林在后吴哥

时代的柬埔寨，凭借其累世经商的优势，成为了类似于晚些时候中国

人在南洋的存在（人数虽少，却凭借工商业的重要地位而不可或缺）。

年阿瑜陀和荷兰入侵时，这些早已经历过亡国之痛的占族人奋起

抵抗，因为甚至一度有一位柬埔寨国王都差点皈依伊斯兰教。若是这

样，则整个东南亚的历史行程都要极大改写了。

在近代早期随着葡萄牙、荷兰和英国人依次出现在印度洋上，柬

埔寨的精英们也和其他东南亚任一样吸收了西方以火器为代表的一系

列实用影响。而葡萄牙人和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