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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青年

这似乎是80年头的故事，那时候最流行的求爱方式是，路上挡住一个姑娘说：“你喜爱文学吗？”你要装得一脸惆怅，似乎充溢了对祖国前途的忧虑，还有对整个人类精神世界的关怀。然后你特殊深厚地和她谈起那些文学，谈那些文学大师的追求。这时候的姑娘确定会被你的滔滔不绝的天才迷惑，满眼都是虔诚的敬佩，然后特殊心甘情愿地跟你走。那时候“文学青年”是个抢手的称号，对于异性具有特殊的诱惑力。这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像传闻或者像出滑稽剧。

自从王朔出道以来，文学什么时候起先沦为贬义词了，似乎张口谈文学的人都是些大尾巴狼。我记得一天晚上漫步遇见一对，他们似乎刚刚相识，男子还处于求爱阶段，于是我就听到了一句特殊具有戏剧效果的话：“我喜爱文学。”这句话在闹哄哄的大街上如此地动人心弦，我差点儿就被感动了。这时候，他们身边路过一个骑车的哥们，他在那个娇羞的女子尚未反应之前，大声说：“我也喜爱文学。”然后匆忙地骑车过去，留下一片放纵的笑声。这时候那种纯情的场面一下子就被糟蹋了，一下子就打破了文学在心目中的崇高形象……

我有时候也犯这种傻，我跟一个新相识的姑娘在谈米兰·昆德拉的时候，她就向她四周的人介绍我是一个文学青年。你可以想象那些家伙的表情吗？“文学青年，文学青年”，他们不断地摇头，就像阿Q说的“女人，妈妈的，女人”。而且我们都无法逃脱掉年龄的束缚，因为无穷的欲望本身就是青年的特权。只是，我们的哲学、我们的生命意义都是由那些年长的人来制定的，而他们已经太多地丢失了生理上的欲望。现在大家都特殊喜爱用这个词来讪笑人，要是骂一个人傻，比如看到我，他们准会说：“呦，文学青年又来了。”

我从今就接受了这个教训，再见姑娘的时候就大谈时尚问题，闭口不说任何和文学有关的话题，即使提到也是装出一脸特不屑的样子，然后把那些东西嘲讽一番。这种方法真的很有效，因为姑娘们都露出了亲切的目光。但是当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喜爱读一读文学，还是喜爱让自己被那些大师们熏陶一下，而且我猛地发觉那些满脸特殊不在乎文学的人也和我一样，而且读书读得越多的人越装得庸俗，越喜爱讪笑文学青年。我差不多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文学是自己体会的，不用老是拿出来炫耀，而且越是那些半瓶子醋越喜爱拿出来晃荡。所以，我也起先喜爱拿“文学青年”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