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语文文摘情感旧时光与任天堂.docVIP

Page4

旧时间与任天堂

晚自修下课的时候接到了你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你呜呜啦啦听不出头绪的表达，我能想象到你坐在只有六平方米的卧房用肩膀夹住手机舍命比手语的样子，但是我看不到你说了些什么，只是听得出来你前所未有地快乐。

然后电话转到我妈妈手里，她清了清嗓子，很慎重地告知我：你姐姐要出嫁了，最快就在半个月之后。

熄灯前的最终五分钟，我简洁地整理了下东西，草草地给宿管老师留下张便条，再风尘仆仆地跑到火车站买了最快离开的车票，一个人在人潮熙攘的候车室呆呆地想着你抱着我时兴奋和惊喜的表情。

我的姐姐是一个聋哑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六岁。她唯唯诺诺地靠在继父身后，骨碌着的大眼睛充斥着无奈和茫然。她见到妈妈不会问好，吃饭的时候也不讲话，当心翼翼地窥视着四周的一切，对外来者友好的表示视而不见。

所以当后来妈妈问我是否接受她当我的家人时，我固执而坚决地摇了摇头。“她是聋哑人，不会欺压你”。我看到眼前妈妈那张尚且年轻的眼角展平了皱纹，连刻意修过的眉毛都兴奋了些，只得抿着嘴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妈结婚的时候还住在单位分的平房院里，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客厅，一间是卧房，我和她就住在两间房中间的夹道里。家里没有厕所，要到平房院一端的公共卫生间。有时候半夜她会突然把我摇起来，满脸愧疚地指着门口的方向。我不快乐地撇撇嘴，一个人站在或是萧索凄凉或是蚊蝇漫天的季节里静静地等她出来，孤独或者胆怯 的时候我会唱歌，先是小声地唱，然后渐渐打开嗓子。突然间，厕所里传来一阵掌声，声音不大，每一声都拍得特别用力。

她是怎么知道我在唱歌的呢？我时常在想，莫非平日的残疾都是装出来的？

每当我问她的时候，她总是无奈地摊开手，显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我静静问了父母，连他们都表示惊异无比。

新奇心随着时间的潜藏静静隐退，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翻到了她儿时的日记本——看到其中的一页时，我隧然问泪如雨下——其实真的难为妹妹了，我胆小，每次都要她陪我出来上厕所。现在正是冬天，站在外面那么冷，她从来没有埋怨过。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有好几次静静地跑出去，还是觉得胆怯 ，又返回去把她拽出来……昨天晚上刚好在厕所里遇到雅雯，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我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不懂手语，我也没有带随身本，只好拿墙角的石灰写在地上。她告知我，妹妹在唱歌呢，《春天在哪里》。我知道她最近在排练这个节目，尽管我听不到，但我坚信，妹妹的歌声肯定是全部孩子中最好听的……

后来爸妈卖了车，卖掉了平房院里小小的屋子，在市里购置了一处两居室的房子。新居子并不比原来的大多少，父母商议了下，把客厅隔了一部分出来，装上推拉门，给她当房间。我的屋子虽然亦只有六平方米，终究是个暖和的巢，而她的那个小小的空间，不但听得到巷子里醉鬼的胡闹，更被来来往往的机动车和上午的集市热闹充斥得满满的。家里人突然庆幸她的残疾，至少她的世界照旧安宁静静，干干净净。

上初二的时候父亲南下打工，母亲的四班倒的工作制很难固定在家里照看我。尤其是当母亲上夜班的时候，我睡得死，往往因为早上没有人叫醒而迟到。后来她买了一个小闹钟给我，试了几次都于事无补。她想了很久，把闹钟拿了回去，我以为她只是太喜爱那个玩意儿了，也没有想太多，甚至没有感到一丝新奇。

以后的日子我都没有再迟到过，她总是准时地出现在我的床前，把我轻轻地摇醒，有的时候我赖床，尤其是冬天，躲在被窝里死活不愿出来。她也不生气，只是执著地摇着，始终到我背着书包出门才回去补觉。

暑假的时候外婆来我家住，因为地方小的原因只得跟我睡。只住了一晚，外婆便神经兮兮地对我絮叨说，她一大清早就进了我的房间，转了一圈之后一拍脑门又出去了，怕不是顺道拿了什么东西才好。我有点生气，愠怒着回说她只是每天叫我起床，习惯了，遗忘了现在是暑假。外婆愈发新奇起来，当晚坚决跟她睡，要看看她原委是怎么准时地把我叫醒的。

其次天外婆眼睛有点肿，母亲问起来的时候，泪眼婆娑的外婆讲着早晨看到的一幕：姐姐自从三点多上过厕所之后，便把闹钟抱在怀里，隔一段时间就看一次，直到六点钟，去我屋子里转了一圈，又想到什么似的回来，盯着桌子上的闹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在上面贴了个“暑假”的纸条。

初三的时候我迷上了电脑嬉戏，回家的时候假如母亲不在，第一个动作便是开电脑。刚起先的时候她总是站在一边静默地看着，每过半个小时便指指电脑右下角的表提示我该写作业了。我很烦，但是舍不得跟她发脾气，只好生硬地比画着说再玩半个小时，然后半个小时后重复之前的动作，始终到母亲下班的前五分钟。

第一次模拟考我的成果便很协作地一落千丈，我惊恐地回到家，担忧她把我偷偷玩嬉戏的事情告知母亲。

很意外地，母亲并没有骂我，只是笑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