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语文文学讨论名著导读怀念的季节让记忆说话.doc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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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的季节让记忆说话

多年前，曾在《读书》杂志读到过王蒙的那篇《不成样子的怀念》，写胡乔木的，当时就记忆深刻，不仅因为怀念对象的特别，还因为那种分寸的拿捏，的确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没有一些阅历与人情世故的历练，或许出不来那种感觉。而今年，当《不成样子的怀念》以书名出现的时候，我才知道，王蒙的怀念系列竟然如此成规模——从逝去的冰心、夏衍、丁玲始终到活着的张洁、毕淑敏、铁凝，最年轻的甚至到了陈染这一辈。将这样的编排都归为“怀念”其实不算精确，好在王蒙挺能自圆其说，自序中他先来一句：“对于我来说，人的纪念就是时间的记忆，就是生命的见证。”别人也就没处挑理去。

人到肯定年龄写一些怀念故人或挚友的文章，也算是一种情感的交付。但王蒙的怀念系列价值在于：他触及了一些颇不好写的人物：胡乔木那篇不算，从周扬到丁玲，从张光年到邵荃麟，无论从为官为人到为文，这些人都有自己困难的一面，而且都曾身陷历史的漩涡，是非曲直即使局内人也未必能盖棺论定。但对读者而言，王蒙的表述却是才智而明晰的，甚至当他用《令人斟酌与唏嘘》的标题来写丁玲时，读者也能知道他要斟酌什么、唏嘘什么。

其实就记忆而言，真的不存在肯定的客观与公允，以作家之笔写作家、写那些与文坛发生过联系的人物，人们反而更情愿读出写作者本人的看法与看法。或者我们对王蒙的阅读本身，就暗含着不同于对文学史家的期许：希望以他的才智能为我们点透些什么。在这点上，写《不成样子的怀念》的王蒙明显比写四个季节的王蒙文字的传达更力透纸背。或者因为去掉了小说所必需的虚构吧，《不成样子的怀念》更能干脆显现王蒙洞察世故人情的功力。这就像他在一篇文章中赞美夏公所说：“人老到肯定程度，会有一种特别的美：那是无限好的夕阳，特性已经完成，是非了如指掌，阅历与学识博大精深，知止有定，历尽沧桑……刀枪不入，超凡脱俗，关注人生，宽恕一切可以宽恕的人和事，洞悉一切花拳绣腿，既带棱带角又含蓄和解，一语中的，入木三分”，什么叫带棱带角又含蓄和解，读过王蒙写张洁的那篇，便算是领会了。

比起王蒙对于老一辈作家的追忆，徐晓的《半生为人》，记忆的大门通向一个更窄众的圈子。围围着杂志《今日》而活动的文人圈，是上世纪七八十年头最重要的文学现象。从这里曾走出北岛、高尔泰、食指等。但本书中最动人的篇章还不是写他们的，而是徐晓追忆丈夫周郿英的那篇《恒久的五月》。可以说，在它最初问世时就赢得了文坛极好的口碑，而今收到《半生为人》中品读，照旧没有因时间消逝而褪色。作为女性的记忆，徐晓的文字就像秋天的湖水，沉静地传递着湖心深处的温度，当然又不止于情感，还有那种对特别年头精神氛围的感知与传达。多亏了这些文字，让我们触摸到一个要被忘却的精神角落，也多亏这些文字，我们才知道有一代人，他们曾经这样理解情感、友情与人生。而我喜爱《我的挚友史铁生》的理由是，或许只有作为挚友的她，才能还原一个崇尚“爆肚主义”的史铁生。而我们大多数读者，或者是从文字、或者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去臆想推断这位特别的作家，便不行避开地带上了自我想象的成分。

我同时要说，看《半生为人》时还会隐隐有一种失落——那个可以如周郿英那样，住平房邀好友，一起吃喝闲聊，啸聚江湖纵论天下的诗意与激情，或许是永久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