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语文文学讨论名著导读半生为人：徐晓的五月.doc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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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人》：徐晓的五月

徐晓的散文集最终在解玺璋的帮助下，由同心出版社出版，这是她的第一本书，缺憾的是没有用《恒久的五月》作书名。或许徐晓是想从她的五月哀结里走出来，抑或是太想让读者体会自己对《半生为人》的咀嚼。她这不到半生中，最在意的词，大约就是这“为人”。

我1979年时就见过徐晓，那年夏天，《中国青年》杂志与《今日》编辑部对话，我是《中国青年》文艺部的编辑。但应当说，真正从内心相识她，就因为那篇《恒久的五月》，那已经是15年后的1994年。那年我已经离开《人民文学》，在三联书店编《爱乐》，但创建一本一流文学刊物的心还是不死。这一年我与李陀在一起策划，想编一本《艺术》，拓展关于艺术的内延外延。除小说与诗，我们想到了民俗探讨、社会学报告、类似花布图案的好用艺术设计，更重要的是要有感人的纪实或回忆。在与史铁生聊这本刊物设想时，他说徐晓想写对她故去丈夫老周的记忆。我没有见过周英，但曾不知多少次听铁生叙述这个人平凡中的肃然起敬，他死于那一年5月，当时他去世刚半年多。

于是我第一次走进徐晓家，记得那是个刮大风、阳光孱弱的冬日。那时她住在西坝河一座塔楼的底层，屋里暗而不温煦。周英似乎还留在这家里，徐晓不断提示我的是那台音响，他说老周最喜爱古典音乐，但自从买回这音响，他就住了院。我觉得她的情感就凝固在与他在一起的那些追忆与追悔里，凭我直觉，她想以她的文字，把她的心刻成那样一块足以凝固成坚硬的墓志铭。

之后打过几次电话，无非就是催稿。她的稿子写成，是送到我家里来的，我流着眼泪读完那些密集缠围着要强加予我的哀痛，那是一种被搅拌成深厚得无法撕裂又无法排遣的伤情，一个女人对她职责无休止的追究使我震颤，我无法穿透那竭尽心力淤积在那里的忏悔，那肯定是一种沉重到使脆弱者无法承受的压迫。我想我当时是在这无法摆脱中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感谢你写了一篇好稿子。我当时没说的是，感谢你让我触摸到了一种崇高，这崇高其实就自然在那撕心裂肺、肝胆相撞之间。

为此我特地又去了一趟她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为表达对这样一个逝者、这样一个为那生命曾坚毅过的女人，抑或对这样一个家庭的一种朴实的敬意？那天他留下的音响里播放着巴赫的《马太受难曲》，那是一种将黑色苦难都转化为玫瑰色暖和的音乐，那音乐绵延不绝。她就把自己包袱在这音乐里，她说，那是他最喜爱的音乐，通过这音乐，她似乎就深情地在缓缓摩挲着他的苦难。

现在回头再读这篇《恒久的五月》，我才明白了它为什么如此揪心:她叙述的是一种生死间无能为力的悲壮——这死的缘起就因为一次误诊，一次误诊引发一场长达30年的苦难。让一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越来越丢失自理实力，让一个最节俭的人担当必需每天耗费几百元维持生命的熬煎，更要命的是这一切连环着全是悲剧因果——不仅是他自己浸泡在炼狱中，他妻子越是以自己的意志要去卫护这生命，就越是驾临 给他一次次失败和一次次更深的苦痛。她以她的意志要求他的生，他的生是他无法摆脱的对苦痛抗争的熬煎。要活着还是要苦痛？她必需以牺牲她自己来挽救那生命，她说她天经地义只有为他选择生的权力，所以无从选择，一种和善与另一种和善之间恒久是冲突的。这一切实在太过残酷:似乎真就变成了两颗和善心灵的受难受程，在受难中才有了真实而催人泪下的崇高。

这是徐晓挤出她的血浓浓的倾诉，缺憾的是它没能经我的手发表——《艺术》编成后，经过两个出版社而流产——他们都不看好它的商业前景。于是，稿子只能作鸟兽散，《北京文学》和《天际》同时抢到了它的发表权。

后来，前年冬天，我为顾城去世10周年写一篇文章而打电话给徐晓，她告知我，在《恒久的五月》后，她又写了一篇续，始终没有自信，忐忑而不敢拿出来给挚友们看。我们约定下班后在三联书店对面的一家食府见面，她答应将写好的文字发给我，前提是只能我自己阅读，不能传播。这就是《爱一个人能有多久》，这是徐晓在“五月”后深一步对自己的拷问。在我读到的这篇文字，记叙那悲剧中一个更真实的女人——感人的不仅是为了让他能活下去，她那种甘愿泯灭自己的疯狂。一个人活着的价值在这个人所维系的尊严，尊严原委是什么？他被病痛摧残的瘦弱与丑陋后是一种尊严，她为获得那脂肪乳因一杯咖啡的价格离开那酒店、在厂门口像上访者一样拦截轿车，那般蓬头垢面、忍辱负重当然也是一种尊严。她以她全部的力反抗在他的生死之间，这种意志力，用最简洁的回答，就是爱。那么除了爱还有什么？还有忏悔。除了忏悔还有什么？她说是他成全了她，使她能拥挤出全部女性的能量，而她全部被榨出来的力变成一种她的意志压倒他的意志，在这意志关系中，他又变成了一个被动而被她意志限制而强加的弱者。更熬煎人的是，她守护他3年，他最苦痛的时候她却恰恰缺失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不能追问的，追问的结果只能是越来越给自己强加苦痛，可徐晓偏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