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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诗文∣No.18《诗经·秦风·蒹葭》

蒹是芦荻，葭是芦苇。蒹葭这个词是一个连绵词，而且是双声连

绵词，也就是说，蒹葭两个字的声母都是J，听起来比今天的芦苇或者

芦荻好听得多，而且看它的字形也觉得特别优雅。这就类似于《关雎》

里面的“雎鸠”也是双声，两个字的声母也都是J，就很有韵律感。

如果按照我们今天的叫法鱼鹰，把诗改为“关关鱼鹰”，想象就不是

很美好了。当然这只是我们自己个人的看法。

蒹葭苍苍，苍苍的意思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茂盛的样子；一种是

青色，我们古代便把青天叫做苍天。白露为霜，就是白露已经凝结成

了霜。可见这是一个清冷的深秋的季节。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有个思念中的她，在水的另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个溯洄可以翻

译成逆流而上，而溯游呢翻译成顺流而下。还有一种说法，因为“洄”

是三点水加一个回家的回字，所以溯洄是顺着弯曲的水道去追求，而

溯游是顺着直的水道去追求。不管是哪一种意思，其实诗都是要表达

主人公费尽了千辛万苦，想尽各种办法去追求他的梦中情人，却“道

阻且长，宛在水中央”，追求不到。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

水中央”的意思，我们可以用屈原的一句名句来概括：“路漫漫其修

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当然了，屈原的这一句诗，重点是求索，就是不管多难他都要求

索，而《蒹葭》中的这一句，它的主要意思是主人公在求索，但是始

终追寻不到。全诗有三段，其实意思是差不多的，用的是重章叠句、

一唱三叹的手法。这是《诗经》里常用的手法。

“白露为霜”是白露凝成了霜，“白露未晞”就是白露未干，白

露未已也是白露未干的意思。有的研究者认为“白露为霜”“白露未

晞”“白露未已”表示的是时间的变化，大概是从清晨到午时的这个

光景。

道阻且长，道路有险阻而且很长。第二段“道阻且跻”这个“跻”

就是说道路险峻需要攀登而上。第三段呢是“道阻且右”，这个“右”

是迂回的意思。这三个字也有一个层次感，就是表现远，渐渐远，到

最远的一种渐进。

钱钟书曾经把《蒹葭》这首诗里面所描绘的这个情境概括为“企

慕情境”。这个“企”就是我们今天说的企业的企，企业的企在古代

汉语里是踮起脚尖的意思。慕，就是爱慕的慕，翻译为渴慕，那么

“企慕情境”翻译成我们今天的话就是可望而不可即。钱钟书举这个

例子就是为了说明无论古今中外，爱情诗的主要基调都是可望而不可

即的企慕情境。他举的中国的例子就包括《诗经》当中的《蒹葭》和

《河广》。

《蒹葭》这首诗在《诗经》里面还是独具一格的，它属于《诗经》

里的秦风。秦风就是在秦国所在地流传的国风，也就是民歌。而秦国

我们知道它最后统一了中国，建立了秦王朝，所以秦风中的很多篇章

都有一种慷慨激昂的气息，尤其是它最著名的《无衣》这一首。但是

《蒹葭》却描写这样优美凄迷的爱情故事，非常独特。

《蒹葭》和《关雎》相比，同样是描写爱情，《关雎》就写得比

较实。你可以从《关雎》中看到一个比较具体的追求过程，有具体的

窈窕淑女和君子。而《蒹葭》就写得比较虚，写诗的主人公是男的还

是女的？是什么样的人？主人公追寻的人又是什么人？有什么特征？

我们都不知道。正是因为它写得这样虚，反而使这首诗有了象征的意

蕴。

举个例子说，我们可以说这首诗是一首爱情诗，但也可以说，主

人公是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追求不成而写了这首诗。比如屈原，他

的意见不能为国君所采纳，郁郁不得志，也可以吟诵《蒹葭》这首诗。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所以屈原写的《离

骚》当中也把他追求政治理想的过程比喻成追求女孩子没有追求到的

过程。

到了唐代，李商隐就继承了《蒹葭》的这种风格，继承了《离骚》

的这种风格，使他的诗特别扑朔迷离，直至今天很多人都无法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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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在水一方》

作词：琼瑶作曲：林家庆

演唱：邓丽君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我愿逆流而上，

与她轻言细语。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足迹。

却见仿佛依稀，

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