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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变迁与新时期乡村治理

——访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社会管理研究院/社会学院社

会学系主任董磊明教授

本刊记者朱瑞

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生重大调整。其次，从实践层面来看，乡村治理

略。2020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要是国家意志和乡村社会交汇的产物。国家想做什

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这么，这是国家意志，乡村社会有自身的逻辑和

是党中央对新时期农村经济社会发展作出的重规律，这两者交互以后形成了具有较大差异的

大决策，必将带来农业农村的大发展大变化。治理样态。第三，乡村自身具有一定的内生秩

新形势新变化给乡村社会发展带来了哪些挑序机制。乡村社会在进行乡村治理的时候，内

战？如何突破困境实现有效的乡村社会治理？生的秩序机制更具能动性。乡村社会是血缘和

如何在完善乡村社会治理过程中全面推进乡村地缘纽带连接起来的共同体，人们世世代代生

振兴？带着这些问题，我们专访了北京师范大活劳作在这里，人与人之间守望相助，其实有

学中国社会管理研究院/社会学院社会学系主着一个互助合作的机制，这种内生出的秩序机

任，博士生导师董磊明教授。制潜移默化地的维护着乡村社会秩序。所谓的

乡村治理的“最后一公里”，更应该依赖这种秩

社会治理：如何认识新时期乡村治理？如序机制，这是相对低成本高效率的。

何开展乡村治理研究？基于此，关于乡村治理研究，我认为既要

理解国家政策，又得理解乡村社会的独特性，

董磊明：当前各界所倡导的多元主体治理固了解乡村整个社会结构的真实情况。乡村治理

然是乡村治理的题中应有之义——其实中国历代研究是以理解乡村秩序如何维系，乡村社会如

的乡村治理都是多元主体治理的，但我认为在当何发展为主要任务的问题导向的多学科综合研

代中国的语境下，乡村治理最核心的是治国理究。它大体上可以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

政在乡村，或者说是国家治理的乡村版，其包面展开。宏观层面的研究主要是理解乡村治理

括国家基层政权对农村社会的治理和农村社会发生的背景、历史条件及其现实处境；中观层

自治两个方面。具体来看，乡村治理有三个层面的研究主要是理解自上而下的政策、制度和

面的意涵，首先，乡村治理是国家治理的有机法律在农村实践的过程、机制及后果，并为理

组成部分。国家整体发展战略决定着乡村治理解农村政策的实践提供理论解释；微观层面的

内容。2006年之后，取消了农业税，同时开展研究主要是理解乡村社会内在的运作机制、农

粮食直补、新农村建设、精准扶贫、乡村振兴民的生活逻辑即乡村治理的社会基础。

等一系列乡村建设行动，大力支持乡村经济社会

全面发展，这实际上是从抽取到反哺的战略转社会治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社会结

变，在这样的背景下，乡村治理的内容自然会发构和经济体制发生了深刻变革，中国社会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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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乡村社会带来了哪些影响？城市、生活工作的城市不同了，空间分离了，

境遇也就不同了，这就形成了“熟悉的陌生

董磊明：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社会就是一个人”。二是职业分途。原来一起到田间地头种庄

字“变”，而且是快速变迁，这样的变迁给乡村稼，现在都成了“农民工”，“农民工”是一个

社会带来的是巨大的、深刻的变化。一是生计模高度概括的名词，这里面涉及太多的工种行

式的变化。中国全面进入了工业社会，迈向了市业，行业不同了，共同语言没有了，陌生感就

场经济和城市文明。对个体农民来说，工业化、增加了。今天的社会已经变得松散、疏远，同

城市化推动了他们生计模式的改变。原来的农民时是流动的，是一个原子化、流动的社会，我

主要以农业为生，整日劳作在田间，甚至一辈子们称之为“流沙社会”，这样的社会给乡村社会

不走出村庄。进入工业社会以后，“农民”的概治理带来了很多挑战。

念已经发生变化，我们现在称之为“半耕半

农”，这里的半“农”，实际上的比重仅占家庭收社会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