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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线条的刻刀

——关于加缪的《误会》

刘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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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是加缪的精神微雕，容量不大，但令人不敢小视。在那里，这

位深度洞察了人类幽微生存状况的人，依然在刻写自己一辈子为之着迷的主

题——命运的荒诞感。

在背井离乡杳无音讯20年之后，男人回到波西米亚的一座小村庄，他的

母亲和妹妹在此经营一家旅馆。但是他不愿意坦露身份，他希望家人认出他

而不必亲口说“是我呀”。唯一的问题是这是否可能，或者说对人心而言是否

存在一个真正的故乡。

不必讳言，阿尔贝·加缪本人就是个精神故乡的永恒探索者和寻路人。

关于这一点，福克纳在加缪离世的悼念文章中有不同凡响的印证。福克

纳写道：“就在他撞到树上的一刻，他仍然在自我寻求与自我寻找答案。我不

相信在那光明的一瞬间他找到了答案。我不相信答案能被找到，我相信它只

会被寻求，永恒地寻求，而且总是被人类某个荒诞的脆弱的成员寻求。这样

的成员永远不会很多，但总会至少有一个存在于某处。而这样的人只要有一

个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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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热爱戏剧，一如他热爱小说和哲皇的借口之外，也许还与童年时代形成的

学。在四卷本《加缪全集》的中文版中，那种让别人等候乃至扑空的潜意识脱离不

戏剧卷的页码最多。看来，戏剧构成了加了干系。

缪的偏爱和他人生探索路上的重要路标。与此相比，读加缪，于我而言是有一

那么加缪为什么如此痴迷、眷顾戏剧些隔膜的。最直观的感觉是他的许多作品

呢？请看他本人的夫子自道：“只因为舞中人物性格的出处莫名来由，无端而惶

台是一个我感到幸福的场所。”换言之，“戏悚，而且充满了多角度的质疑、洞彻和探

剧就是我的修道院”。求。不说别的，就说《局外人》吧，扑面

对此，有一幅历史照片可以为我们传而来的第一句，即让年轻未经世故的本人

神地记录加缪言及的那种幸福感——1944从心底感到一种特别的别扭和意外。“今

年6月23日，他的《误会》首演。此前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的一次彩排间隙，他在幕后观察观众的现我要说从前那会儿，自己太单纯幼稚，从

场气氛和反馈。只见他专注而抱有特殊好民风淳朴、崇尚人伦、母慈子孝的乡野里

奇心和期待的眼神中，不可遏制地流露出走来，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西方现代派

对演出前景的无比憧憬和渴慕。那一刻，文学的大逆不道和零度写作的范儿。

他就好比一个贪婪的想得到某种魔法和宝唯一对加缪有好感的地方是他在《西

物的孩子。西弗神话》里的一些石破天惊的宣告，譬

如“只有一个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那就

2是自杀”，譬如“他感觉到心中有的那根刺，

他不是注意平复其痛苦。相反，他唤醒那

喜欢上《误会》，是我在经历了一段痛苦”，还有“登上顶峰的斗争足以充实

漫长的阅读历程之后的巧遇和激赏，是历人的心灵，应该设想，西西弗是幸福的”。

练、打磨之后的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