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山海经·其十》原文、翻译及赏析.pdf

《读山海经·其十》原文、翻译及赏析

读山海经·其十

[魏晋]陶渊明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勐志固常在。

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

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辰一作：晨)

译文

精卫含着微小的木块，要用它填平沧海。刑天挥动着盾斧，刚

毅的斗志始终存在。同样是生灵不存余哀，化成了异物并无悔改。假

如没有这样的意志品行，美妙的时间又怎么会到来呢？

解释

精卫：古代神话中鸟名。据《山海经·北山经》及《述异记》

卷上记载，古代炎帝之女精卫，因游东海淹死，灵魂化为鸟，常常衔

木石去填东海。衔：用嘴含。微木：细木。

刑天：神话人物，因和天帝争权，失败后被砍去了头，埋在常

羊山，但他不甘屈服，以两乳为目，以肚脐当嘴，仍旧挥动着盾牌和

板斧。〔《山海经·海外西经》〕

同物：精卫既然淹死而化为鸟，就和其它的的相同，即使再死

也不过从鸟化为另一种物，所以没有什么忧虑。

化去：刑天已被杀死，化为异物，但他对以往和天帝争神之事

并不懊悔。

第1页

徒：徒然、白白地。在昔心：过去的壮志雄心。

良辰：实现壮志的好日子。讵：岂。这两句是说精卫和刑天徒

然存在从前的勐志，但实现他们抱负的好日子岂是能等待得到！

勐志：勇勐的斗志。

在昔心：过去的壮志雄心。

讵：表示反问，岂。

赏析：

陶渊明一生酷爱自由，抵抗精神是陶诗重要的主题，这首诗赞

美神话形象精卫、刑天，即是此精神的表达。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起笔二句，概括了精卫的神话

故事，极为简练、传神。《山海经·北山经》云：“发鸠之山……有

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

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

之木石，以堙于东海。”精卫为复溺死之仇，竟口衔微木，要填平东

海。精卫之形，不过为一小鸟，精卫之志则大矣。“精卫衔微木”之

“衔”字、“微”字，可以细心体会。“衔”字为《山海经》原文全

部，“微”字则出诸诗人之想象，两字皆传神之笔，“微木”又与下

句“沧海”对举。精卫口中所衔的微小之木，与那莽苍之东海，形成

剧烈对比。越凸出精卫报仇之困难、不易，便越凸出其决心之大，直

盖过沧海。从下字专心之深，足见诗人所受感动之深。“刑天舞干戚，

勐志固常在。”此二句，概括了刑天的神话故事，亦极为简练、传神。

《山海经·海外西经》云：“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

第2页

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干，盾也；戚，斧

也。刑天为复断首之仇，挥动斧盾，誓与天帝血战究竟，尤珍贵者，

其勇勐凌厉之志，本是始终存在而不行磨灭的。“刑天舞干戚”之

“舞”字，“勐志固常在”之“勐”字，皆传神之笔。渊明《咏荆轲》

“凌厉越万里”之“凌厉”二字，正是“勐”字之极好诠释。体会以

上四句，“勐志固常在”，实一笔挽合精卫、刑天而言，是对精卫、

刑天精神之高度概括。“勐志”一语，渊明颇爱用之，亦最能表现渊

明独特之一面。《杂诗·忆我少壮时》“勐志逸四海”，是自述少壮

之志。此诗作于晚年，“勐志固常在”，可以说是借托精卫、刑天，

自道晚年怀抱。下面二句，乃申发此句之意蕴。“同物既无虑，化去

不复悔。”“同物”，言同为有生命之物，指精卫、刑天之原形。“化

去”，言物化，指精卫、刑天死而化为异物。“既无虑”实与“不复

悔”对举。此二句，上句言其生时，下句言其死后，精卫、刑天生前

既无所惧，死后亦无所悔也。此二句，正是“勐志固常在”之充分发

挥。渊明诗意绵密如此。“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结笔二句，

叹惋精卫、刑天徒存从前之勐志，然报仇雪恨之时机，终未能等待得

到。诗情之波澜，至此由豪情万丈转为悲慨肤浅，引人深长思之。勐

志之常在，虽使人感佩；而时机之不遇，亦复使人悲惜。这其实是一

种深刻的悲剧精神。

渊明此诗称叹精卫、刑天之事，取其虽死无悔、勐志常在之一

段精神，而加以高扬，这并不是无所寄予的。《读山海经》十三首为

一组联章诗，第一首咏隐居耕读之乐，其次首至第十二首咏《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