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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寻访胡适生命的终点

?这是胡适先生的墓，生于中华民国纪元前二十一年，卒于中华民国五十一年。这个为学术和文化的进步，为思想和言论的自由，为民族的尊荣，为人类的华蜜而苦心焦虑，敝精劳神以致身死的人，现在在这里安眠了！我们信任，形骸终要化灭，陵谷也会变异，但现在墓中这位哲人所赐予世界的光明，将恒久存在。

????这是胡适墓前用金字镂刻在黑色大理石上的墓志铭，末尾署“中心探讨院胡故院长适之先生治丧委员会立石?中华民国五十一年十月十五日”。这是台湾学者毛子水仿照胡适的白话文口气撰写的。

????胡适安葬在“中心探讨院”旁的胡适公园里。穿过胡适公园的拱门，迎面是座小山，胡适墓就在山坡上，正对着“中心探讨院”。仿佛这位院长驾鹤西去之后，依旧日夜关注着“中心探讨院”。墓碑上刻着“中心探讨院院长胡适先生暨德配江冬秀夫人墓”。

????胡适与江冬秀的婚姻是由父母做主定下的。订婚后，胡适到上海、美国读书，一去十多年，直到1917年回家结婚，从未见过江冬秀一面。江冬秀是小脚女人，文化粗浅。婚后，胡适与江冬秀厮守终身，所谓“胡适大名垂宇宙，夫人小脚亦随之”。胡适也曾传出绯闻，终究没发展到婚姻裂开的地步。

????1962年2月24日，胡适在参与“中心探讨院”第五届院士欢迎酒会时，突发心脏病去世，终年71岁。13年后，江冬秀去世，终年85岁，与胡适合葬。

????胡适墓的上方，刻着蒋介石的亲笔题词：“智德兼隆”。在胡适追悼会上，蒋介石的挽联更为精彩：“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代表。”南港士绅李福人捐出两公顷私地，用作胡适墓地，后来扩展为胡适公园。后来，“中心探讨院”一些院士去世，也安葬于此。

????胡适故居，就在“中心探讨院”里，路口竖着“胡适纪念馆”牌子，旁边写着胡适名言：“大胆的假设，当心的求证。”胡适故居不大，日本式平房，面积为165平方米。与张大千故居相比，天差地别。张大千收入颇丰，而胡适去世时，据说身边仅135美元！

????1938年至1942年，胡适曾经担当蒋介石政府的驻美大使，蒋介石还曾希望胡适出任外交部长而被胡适谢绝。1948年蒋介石“竞选”总统时，无人陪衬，曾经希望胡适出面“竞选”。

????但我行我素、自视清高、不受羁缚的胡适，哪受得了蒋介石的“一个党、一个主义、一个领袖”呢?他多次尖锐指责蒋介石，甚至支持台湾的雷震等人组建“反对党”反对蒋介石。因此，胡适与蒋介石貌合神离。

????早在1929年，国民党《中心日报》就斥责胡适“反党”，提出“严惩竖儒胡适”、“查办丧行文人胡适”、“缉办无聊文人胡适”。1957年，胡适在台湾又遭批判，蒋经国领导的“国防部总政治部”印发了《向毒素思想总攻击》一书，开展清算胡适“思想毒素”的运动。

????同时，他也遭到来自海峡彼岸的批判。大陆掀起的批判胡适“资产阶级唯心论”的高潮，使留在大陆的胡适的次子胡思杜，也不得不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对我父亲——胡适的批判》。

????胡适的诗歌《老鸦》曾写道：

????我大清早起，

????站在人家屋角上哑哑的啼

????人家讨嫌我，说我不吉利；

????我不能呢呢喃喃讨人家的高兴！

????天寒风紧，无枝可栖。

????我整日里飞去飞回，整日里又寒又饥。

????我不能带着鞘儿，翁翁央央的替人家飞；

????不能叫人家系在竹竿头，赚一把黄小米！

????这是胡适早年从美国归来时的心境写照。他“天寒风紧，无枝可栖”，却“哑哑的啼”对社会提出种种指责，被人家说“不吉利”。倘如把这首诗延长到胡适的一生，好像也是如此。

????（《羊城晚报》4.20?叶永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