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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懂母亲，我用了整整四十年

孩童时代，母亲一滴奶一口饭的喂，一把屎一把尿的洗擦，母亲疼我爱我，我却不懂得爱母亲，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更不懂得怎样去报答，只知道找不到母亲就哭鼻子，只觉得母亲的怀抱最暖和，母亲的笑容最慈爱，母亲的话语最亲切，母亲的呼喊最有吸引力。

上小学，母亲把从不舍得吃的鸡蛋卖掉，给我换来铅笔和本子，让我读书识字。母亲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她比谁都懂得学问的重要，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学一个字也是好的。我在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在书上画出一道道曲线，母亲虽然看不明白，但知道那是我在学习，母亲露出最甜蜜的微笑。母亲的想法简洁极了，认准一个理儿：识多了字就有出息。于是夜晚母亲把煤油灯让给我，让我写作业，自己却摸黑干活。母敬爱我疼我，盼着我长大，盼着我识得字比人家多。母亲一片苦心，我不理解，更不懂，有时还不接受。

上中学，我离开了家，离开了母亲，到十六七里远的砖埠中学读书。母亲用一个星期的时间给我打算饭，算计着我回家的时间，算计着如何打算烙煎饼，算计着给我炒啥咸菜。星期四筹备粮食，星期五推碾拉磨，星期六和面糊，星期天早晨早早的支好鏊子。烙的煎饼成山，熏的眼睛黑红黑红。我毫不留情的把一个个像样的煎饼背走了，母亲把那些不成样子的煎饼捡起来，填进了自己的嘴里，咽到自己的肚子里。咸菜也炒好了，我盛上满满的一罐子，没留半点渣儿。母亲在家，只好舀咸菜水炒菜。母亲总是吃我们剩下的，吃我们从学校捎回来发霉的不能吃的饭。母亲的胃，是世界上最奇妙最神奇的胃。我曾一次次看到母亲在艰难咀嚼，用力下咽，但我从未动心，只是觉得母亲太另类罢了。

学校要交8元的学费，母亲总是磨磨蹭蹭，我又气又恨，总以为母亲有钱不愿拿，其实我哪里知道这8元钱对母亲来说是天文数字，母亲为此不知要犯多少难为。可是，我只要结果，不管过程。我的惊奇逻辑是，我上学，母亲交学费是应当的，是天经地义的，拿不出学费就不行。我曾多次以退学来要挟母亲，来逼迫母亲，母亲都难过的留下了泪。尽管每次交学费都曲曲折折，但母亲没有一次让我悲观，没有一次让我落空。我已经上中学，读了一些书，老师也教了一些大道理，但我依旧不懂得爱母亲，不知道爱母亲，不知道家里生活的艰难。有时还毫无道理的责怪母亲，更有时候还稀里糊涂的憎恶母亲。特殊是当有人和我开玩笑，说母亲是我的后娘时，我还信以为真。

上中学，我来到了小县城，离家更远了，离母亲更远了。这是我期盼的，我心里想：离母亲越远越好，听不到她的唠叨，我该多么自由安逸。可是，我错了。刮风了，下雨了，母亲总是无限牵挂。母亲担忧我的棉衣太薄，担忧我的鞋子已经不跟脚影响上操，担忧捎的饭撑不到星期六。二姐说母亲原来睡眠就不好，经常因为我而失眠，经常为我而叹息。可我觉得母亲很无情很无知很土很丑陋。星期天返校，母亲把饭打算好了，钱也放在了饭桌上，可是我却因为母亲没有抽空给做一顿好饭而生气，临走我没说半感谢的话句告辞的话。我看到母亲蹲在锅屋里在为我的无情无义而偷偷流泪，在为我难过。

中学三年，我和母亲几乎是在争吵中度过的，我曾和母亲有一大段时间的冷战，我和母亲说的话屈指可数。我厌烦母亲的唠叨，厌烦母亲多管闲事，嫌弃母亲做的饭不香，嫌弃母亲缝补的衣服不美丽。我厌烦母亲，但母亲不厌烦我。我不爱母亲，母亲却特殊的爱我疼我。母亲派人打听我上学的状况，让人给我捎去自己不舍得吃的黄鲫子鱼，还有刚刚拔出来的鲜蒜薹。我腿受伤，母亲找人捎去她四处打听的中药妙方。我吃的比母亲香，睡得比母亲甜。我没有多想，没有顾忌母亲在家吃什么，更没有想母亲为了我几夜没睡好觉。

高校毕业，上班了，我不理解母亲，觉得母亲不近人情，问我要钱，让我还债，撵我出门，逼我结婚，我觉得母亲比后娘还无情无义，我曾痛恨母亲。更厌烦母亲嫌母亲瞎操劳，到处托人给我介绍对象。

我结婚了，母亲说她最终松了一口气。为什么我结婚母亲松一口气？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我搞不明白我为什么成为了母亲的沉重负担？成了母亲最大的累赘！我因此和母亲怄气，和母亲对命，不知闹了多少别扭，不知拌过多少嘴，我还在心里恨母亲的无情无理。母亲的心是热的，我的心却是冷的。我不理解母亲，我不爱母亲。

成家了，我觉得母亲对我不友好，特殊是偏向，我总是觉得母亲不喜爱我，不喜爱我的家。我曾厌烦母亲，我因此给母亲冷眼，有时还想报复母亲。

母亲老了，已经八十有一，我也进入不惑之年。在今年母亲的生日宴会上，母亲轻松的说，父亲走时交代给她的事，母亲都一件件一样样办完了。我突然才醒悟过来，猛然间才觉得母亲的可爱，母亲的宏大。一切好像都晚了，都迟了。抬头细致看看母亲，皱纹多了，头发白了，牙齿没了，腰也驼了。更可怕的是，今年春天，母亲查出不治之症，我脑子都炸了。我痛恨自己，恨我自己没用，竟然在我将要失去母亲时，才好像读懂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