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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研究文论的异质性

《文学评论》2000年第6期

“异质性”问题,是我及我指导的博士生群体在提出“失语证”及“话语重

建”命题的更进一步深入的重要理论问题。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文论

对这个问题的感受,我是逐步加深的。我的学术历程是从研究古代文论

开始,进而研究比较诗学和比较文学的。在研究古代文论、比较诗学及比较文学

的每一阶段,我都深切感受到一个巨大的困惑,即:古代文论的确博大精深,

极有理论价值,但在现当代却成了里的瓦,成了学者案头的故

纸堆。作为理论,它不但无法参与现当代文学与文论的言说,甚至无法表述自

身。学界只能借用西方的理论来研究“风骨”、“意境”、“文气”。例如用

“内容与形式”来研究“风骨”,将“风骨”解说得面目全非，有人认为“风”

是内容,“骨”是形式,有的反过来,说“骨”是内容,“风”是形式,还有人说

“风”既是内容,又是形式;另外还有人用西方的“风格”、“崇高”来诠释

“风骨”,等等,但讨论了半个世纪,“风骨”仍然是“群言淆,而不知折衷谁

圣”。我并不以西释中,我这时想提醒的是，为什么我们只能以西释中?甚

至只会以西释国古代文学理论真的没有言说能力吗?看看我们的许多文学

史,似乎只能或只会以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等西方理论来阐释古代文学。难

道在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等西方理论传入之前,就不谈文学吗?

文论有无言说能力,其实只要古代文论有真正理解就能明白,这并不是一

个的问题。问题的在于:为什么言说了上千年的文论话语,会在今

天完全失效?这里的重要之一,是文论的异质性认识不够。

所谓异质性,是指从根本质地上相异的东西。就与西方文论而言,它

们代表着不同的文明,在基本文化机制、知识体系和文论话语上是从根子上就相

异的(而西方各国文论则是同根的文明)。这种异质文论话语,在互相遭遇时,会

产生相互激荡的态势,并相互，形成互识、互证、互补的多元视角下的杂语

共生态,并进一步催生新的文论话语。但如果不能清醒地认识并处理中西文论的

异质性,则很可能会促使异质性的相互遮蔽,并最终导致其中一种异质性的失

落。而古代文论的现代命运,正是学界忽略其异质性,处处套用西方文论而

不顾及文论的异质性,使文论话语的异质性被西方文论话语所遮蔽,并

最终使文论话语失落。例如,在研究古代文学史和古代批评史时,

学者们常常不顾及文论话语的异质性而套用甚至西方浪漫主义与现实

主义话语,将古代文学与文论也概括为镜/表现论与灯/再现论的模式。其

实,文学与文论强调的是心物交融,主张“情往似赠,兴来如答”,“外师造

化,中得心源”的情景交融之意境美,这种心物交融之话语,既非“镜”(再现)亦

非灯(表现),或者说既是镜又是灯；非镜非灯,亦镜亦灯,这就话语特征之

一,但学者们却用西方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话语遮蔽了文学与文论的这一异

质性,最终导致了古典文学研究国文论话语的失落!时至今日,这种遮蔽

和失落已经成为学界的常态,我们由于忽略异质性而在失落中几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