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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主义研究范式

（一）前言

1938年，阿多诺被迫流亡美国并开始和拉扎斯菲尔德在广播项目上的合作。到1941年，因为阿多诺对批判取向的坚持，洛克菲勒基金会停止了对广播音乐项目的赞助，阿多诺迁往洛杉矶，两人的合作宣告终止。阿多诺和拉扎斯菲尔德都是流亡美国的犹太人，拉扎斯菲尔德被认为是美国经验社会学的大师而阿多诺则是法兰克福批判学派的领军人物，两者这次不算成功的合作在教科书上被解释为“行政管理学派和批判学派的裂痕”。

“行政管理学派”不关心对现有体制的批判，而阿多诺则保持着一种敏感的斗士作风，同时阿多诺很反感“广播研究项目”类似工厂一样的气氛和操作流程，最让阿多诺不能接受的是用定量分析的办法来研究文化现象，这些不愉快最终导致阿多诺和拉扎斯菲尔德分道扬镳。[i]

在传播学中，存在着所谓行政管理学派和批判学派的分别，这一概念源于拉扎斯菲尔德1941年发表的《评行政的和批判的传播研究》。行政管理学派（或者叫经验学派）与批判学派分别归属于传播学研究中的两大研究范式——即科学实证主义和人文主义的研究范式。下面就两种研究范式做一个简单的述评。

（二）实证主义概述

人类社会存在一个客观的规律吗？如果存在我们该如何找到这种规律呢？人是有价值观念和意义观念的动物，那么我们怎么看待人的价值和意义观念在发现规律中的作用呢？对于这些问题，实证主义和人文主义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实证主义认为：人类社会当然存在一种客观的、可以重复发生的规律，研究者和研究对象（他人和社会）是可以独立存在的，而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测量”事物的外在表现而且其外在表现就能反映其内在性质。我们研究的过程遵循实证精神，所谓的实证精神就是强调归纳和经验，运用推理验证得出规律，它是从经验总结——理论——假设——观察的不断循环，这也是现代科学的基本范式。[ii]

有学者总结了这一方法的三个主要原则：

“研究程序应该具有客观性和可重复性，用于调查和分析的方法和技术不能随意变更，以便为其他学者提供验证的手段；社会科学家的首要目标，是要搜集和提供关于理论假设的无可争议的科学数据和材料；通过公开的学术讨论，建构关于社会现象的一般理论模式或‘定理’”。[iii]

在实证主义的研究中，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所提出的证据和理论要可以被大家一致证实或者证伪，为了保证研究的方便和客观性，需要大家采用相对统一的研究方法和技术（不然各说各话不能验证）。量化分析、用数字说话被认为是最有可信度的和确定性的。

实证主义在社会科学中的应用实际上是仿照了其在自然科学中的应用。自然界在过去被认为是客观的、独立于研究者的，因而研究者的观测具有客观性（如果观测依赖于研究者而存在，那换一个研究者就有不同的观测，那么研究就不具有客观性、普适性了）。实证主义哲学家孔德在《实证哲学教程》中认为，“人”与动物只有程度上的差别，对人性及社会的研究应类比于动物甚至原子的研究——即实证研究，既然自然界被认为是客观存在的，人类秩序只不过是自然秩序的简单延长罢了，那么人性和人类社会当然也可以照搬研究自然界的办法。自然科学需要“以被观察到的事实为基础”的实证精神，以实证精神研究社会“将使对社会世界的控制像对物质世界的控制一样成为可能”[iv]。

可做如下总结：实证主义认为世界是独立于研究者的客观存在，我们可以通过测量其外在表现发现其内在性质和客观的规律，为此我们偏向于发展出了一套以量化分析为主要手段的可供证实或者证伪的研究范式，从而保证了研究的客观、准确而且他的目的往往（但不必然）用于解释、预测和控制人的行为。正如胡塞尔所说，胡塞尔：“通过伽利略对自然的数学化，自然本身在新的数学的指导下被理念化了；自然本身成为——用现代的方式来表达——一种数学的集”。[v]

（三）人文主义概述

这种将人类社会完全比作一个自然界的生物有机体有什么毛病呢？

那就是，它忽视了人是有主观意志存在的，对于一个人来说，意义和价值是很重要的东西。在人文主义者眼中，世界是一个文化世界、精神世界，与人的信念、动机、思维、情感、需求、愿望密切相关[vi]，这些东西是看起来很偶然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最关键的是它不像自然科学那样有很强烈的普遍性和因果性，也就是说，面对同一种刺激，不同的人完全可以因为自己的信念作出不同的反应，这样这个刺激和反应之间就没有很强的因果性了。

个人尚且如此，那么由很多这样具有不同意志的个人组成的社会也是很复杂的，意义和价值在社会行为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而意义和价值不能通过外在的测量来把握的，通过数字来反映人性只是具有“概率论意义上的科学性”。

更不必说作为研究者的个人也是具有意义和价值观念的，他的意义和价值观念将会影响到他对世界的观察，也就是说人不可能成为一把统一的、客观的尺子，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不论是研究者个人还是作为研究对象的他人、社会都有充分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