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官話的前世今生 夜郎.製.pdf

南京官話的前世今生

從明末南系官話

到現代南京話

四百年音變探秘

乙巳仲春夜郎.製

引論：明朝官話不像南京話？

●自從我分享明代官話發音以來，遇到最多的同類評論之

一就是來自江蘇、安徽兩個IP的憤怒的指責：“你這發

音跟現在的南京話沒有半點關係，也好意思說這是明朝

官話？純粹胡編亂造！”

●然而，明官話與現代南京話的關係究竟如何？是毫無關

係，還是幾乎一致，還是有更加複雜的問題？

引論：明朝官話不像南京話？

雖然指責我的人未必懂語言學，但我還是要感謝他們，因

爲現在南京話的影響力相當衰微，許多外地人對南京話是

完全不熟悉的，他們挑起的這個話題，雖然不友善，但很

值得探討，這也促使我做出了這期節目。

引論：明朝官話不像南京話？

●這期節目一共有三個板塊：

●首先，我將簡單梳理明朝以來南京音的發展脈絡，并列出相關的

古今文獻資料。

●然後，我將列舉從明末到現代，南京話發生的語音演變。

●最後是明末南系官話和現代老派南京城區話的直觀語音對比，以

詩詞朗誦的方式呈現。南京話朗誦者是“金陵梅下客”君，南京

話母語者，感謝他的付出。

一、南京話的前世今生

首先要強調，所謂“官話”在明清時期的同義詞是“雅音，正音”

等等，與現代方言學的所謂“xx官話”分區完全是兩碼事，所以

“明朝官話是江淮官話/中原官話”這種說法純粹是邏輯不通的。

記錄明朝官話的文獻數量極多，紛繁複雜，其展現的音韻特徵有

南有北，甚至有糅合南北與人工正音的成分，狹義南京音在其中

是沒有獨尊地位的。因此，我們首先需要排除那些有北方音特徵

的明官話文獻，鎖定南京音特徵比較突出的明官話文獻。

一、南京話的前世今生

●經過篩選，記錄明末清初南系官話發音的文獻主要來自歐洲傳教

士，大致有如下幾種：

●利瑪竇的《西字奇跡》（1605）

●金尼閣的《西儒耳目資》（1626）

●萬濟國的《華語官話語法》（1682）

●三書記音大體一致，下文討論明末南系官話基本以此三書爲依據。

一、南京話的前世今生

現在，可以談談南京話的歷史了。實際上，從語音上來說，南京

城內方言幾乎是秦嶺-淮河綫以南最特殊的漢語方言，而這跟南京

城的特殊地位關係匪淺。雖然我們很難考證明朝以前南京方言音

的具體樣貌，但可以肯定，明朝官方的強勢官話有濃重的北方音

特徵，而這種特徵與長江下游以南的原生方言差異較大。明朝應

天府地區原本分布的是各種南方特徵濃厚的江淮土話和宣州吳語，

而南京城作爲政治、經濟、文教地位特別高的明朝核心都市，其

語音會不可避免地倒向官話。

一、南京話的前世今生

由此，南京地區就形成了一種奇特的語音格局：不同階級的人群

語音不同，城內與城外語音也不同。直到今日，南京郊外不遠處

仍然是江淮土話、宣州吳語的地界，無論從哪個方向走出老城城

墻，南方土音的成分都會迅速暴增，與書面記載的“南京官話”

基本吻合的南京方言幾乎不出城墻一步——這種格局至少明朝就

已經奠定，甚至當時比現在更加明顯。也就是說，南京城是一個

城市方言孤島，存在嚴重的“官話-土話”對立現象（類似的情況

也存在於杭州城）。

一、南京話的前世今生

完全可以這樣說：文獻所載的“南京官話”發音，只是南京城內

部分士人群體的理想“正音”，同時也是整個長江下游以南地區

最接近華北平原南部方言的音系。而隨着舊士人階層的消亡，現

今的南京城內方言只是當年那個受官話影響極深的城內土話的後

裔，真正的“南京官話”已經基本無人使用。不過，南京城內方

言的發音仍然是總體上最接近“南京官話”的，用它來對比明末

南系官話發音仍然是可行的。

一、南京話的前世今生

這時候又會出現另一種謡言，即宣稱經過了太平天國戰亂和日寇

帶來的浩劫，明朝南京官話的傳承已經斷絕，現在的南京話是蘇

北/安徽移民帶來的外地口音（甚至有人宣稱，太平天國之前，南

京城裏是講吳語的），這種謡言是毫無根據的。由於人口流動頻

繁，南京城內方言語音的演變速率確實不算慢，但很多音變完全

是在和平年代完成的，且有的音變反而使南京城的方言島特徵更

加明顯，這說明，明朝以來南京話從來沒有遭遇過外來置換，其

音變是正常且平滑的，文獻可證。

一、南京話的前世今生

清朝以來，客觀記錄南京音系的中外文獻更多了，比較重要的有：吳烺的

《五聲反切正均》（1763），【英】艾約瑟的《漢語官話口語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