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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体诗的自赎》的再诠释

摘要

《宫体诗的自赎》是闻一多先生论宫体诗的力作。他以渊博的学识、纵横捭阖的语言，论述了宫体的特征和流变。闻一多先生基于传统的立场，非议宫体诗的艳情内容，以为其中充斥了“鬼胎”和“淫荡”，“是在伪装下的无耻中求满足”。他认为庾信的留周是一个革新的契机，但是北方民族的热与力并未挽救宫体的颓势，隋炀帝的作品并未摆脱“南方美丽毒素”的诱惑。卢骆的崛起是宫体的自赎，因为他们的作品不仅回复了正常的情感，而且领悟了“无上的智慧”，也就是诗中的“宇宙意识”。《春江花月夜》以此赎了宫体百年的罪。这些持论依于道德，未免苛刻。

本文依据较多的文本分析，重新评价《宫体诗的自赎》的内容，试图以此诠释宫体诗歌的审美价值。宫体诗的女色艳情乃有前代的渊源，自有存在的合理因素。从依据的文本分析，闻一多先生的“鬼胎淫荡”说并不成立。宫体诗歌的反道德成分正是其成就的要素。闻一多先生不齿的宫体诗，往往以姬妾娼妓为摹本，极力表现女性美，并且以类似的审美视野，观照周围的自然和情感的世界，塑造出纯美的境界。这种纯粹艺术的态度和境界，在中古诗歌史和诗论领域，是独特的存在和革新，也或许正是宫体诗的最深刻的意义。由于时代和客观的因素，部分宫体诗歌负有一些缺憾和硬伤。比如在语言方面流于纯粹华美甚至形似；在情感方面，则流于一味的伤感甚至肤浅。宇宙意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补救了肤浅和形似的缺憾，却是宫体诗歌的旧有因素，而非王杨卢骆和张若虚的独创。其对宫体诗的继承和发展，闻一多先生所谓对“宫体百年之罪”的崭新赎救很难成立。

关键词

宫体诗；闻一多；《宫体诗的自赎》；再诠释

一、引言

《宫体诗的自赎》是闻一多先生的扛鼎之作，在这篇宏文中，闻一多先生以其高屋建瓴的学识和犀利深刻的见解，对宫体诗的特征、流变进行了鞭辟入里的论述。他站在传统立场上，对宫体诗的艳情内容多有指摘，认为其中满是“鬼胎”与“淫荡”，是在“伪装下的无耻中求满足”。在闻一多先生看来，庾信留周本是宫体诗革新的一大契机，可北方民族的热情与力量终究未能扭转宫体诗的颓势，隋炀帝的作品依旧深陷“南方美丽毒素”的泥沼。而卢照邻、骆宾王等人的出现，才让宫体诗迎来了自赎的曙光，他们的作品不仅重拾正常情感，更蕴含了“宇宙意识”这一“无上的智慧”，最终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成功赎清了宫体诗百年的“罪孽”。不过，闻一多先生这些论断，因过度依凭道德标准，稍显严苛。

学界对宫体诗的研究历来不乏成果，众多学者从不同维度对宫体诗的起源、发展、艺术特色、文化内涵等进行探究。然而，对于闻一多先生《宫体诗的自赎》这一极具影响力的观点，深入剖析其论断依据、重新审视其观点合理性的研究尚有深入空间。本文旨在通过广泛且深入的文本分析，重新考量《宫体诗的自赎》的内容，挖掘宫体诗独特的审美价值，对宫体诗进行全新的诠释。

二、宫体诗的界定与发展脉络

2.1宫体诗的界定

宫体诗，作为一个具有特定历史内涵的文学概念，主要指以梁简文帝为太子时的东宫以及陈后主、隋炀帝、唐太宗等几个宫廷为中心创作的艳情诗。其创作题材多围绕宫廷生活，诸如宫廷女性的容貌、体态、服饰，以及宫廷中的宴饮、娱乐等活动，诗风艳丽雕琢，注重形式美。《玉台新咏》作为宫体诗的重要作品集，收录了大量此类诗作，较为典型的如梁简文帝萧纲的《美女篇》：“佳丽尽关情，风流最有名。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粉光胜玉靓，衫薄拟蝉轻。密态随羞脸，娇歌逐软声。朱颜半已醉，微笑隐香屏。”此诗从多个角度细致描绘了美女的妆容、神态、歌声等，尽显宫体诗对女性美的极力渲染。

2.2宫体诗的发展脉络

宫体诗萌芽于南朝齐梁时期，彼时社会相对稳定，经济繁荣，宫廷生活奢靡，为宫体诗的产生提供了土壤。齐梁时期的诗人如沈约、谢朓等，其部分诗作已初现宫体诗的端倪，诗中对女性形象的刻画以及对形式美的追求逐渐增多。发展至梁代，以萧纲为核心的东宫文人集团大力倡导宫体诗，使其创作达到高潮。这一时期的宫体诗，在题材上更加集中于艳情，在表现手法上愈发注重辞藻的华丽与雕琢，如萧纲的诸多诗作，将女性的柔美、娇羞等特质以细腻的笔触展现出来。到了陈代，宫体诗延续了梁代的风格，继续在宫廷中盛行。

隋朝统一南北后，宫体诗并未因政权更迭而衰落，隋炀帝对南方文化的推崇，使得宫体诗在隋朝宫廷依旧占据重要地位，隋炀帝本人也创作了不少宫体诗，如《春江花月夜》二首，虽在艺术水准上有一定提升，但仍未摆脱宫体诗艳情的传统框架。直至初唐，宫体诗依然在诗坛有着广泛影响，从虞世南到上官仪，诗人们的创作大多还是遵循宫体诗的旧有范式，不过在词藻和声调上更为精致、流利。

三、闻一多先生《宫体诗的自赎》观点剖析

3.1对宫体诗艳情内容的批判

闻一多先生对宫体诗艳情内容的批判可谓毫不留情，他认为宫体诗中充斥着“鬼胎”和“淫荡”。在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