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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奴生平》中的观视与权力

《女奴生平》（IncidentsintheLifeofaSlaveGirl）是非裔美

国妇女文学与十九世纪美国历史研究中的一部重要作品。哈丽雅特·雅各

布斯（HarrietJacobs）采用笔名琳达·布伦特（LindaBrent），以自己

在奴隶制中的亲身经历为材料写就自传《女奴生平》。这部自传讲述了雅

各布斯为挣脱沦为奴隶主的玩物、世代为奴的命运，在亲人朋友的帮助下，

与男主人弗林特医生斗智斗勇，藏在昏暗、狭促的阁楼中长达七年，最终

一家人获得自由的故事。书中不仅记录了奴隶们受到的非人待遇，也指

出奴隶制同样侵蚀并扭曲了白人奴隶主、女主人及其后代的人性。作者身

为女奴母亲，更是将关注点投置于女性，记述了自己以及其他女奴所遭受

的种族、性别双重迫害。除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女奴还要忍受来自白人奴

隶主的性侵犯、女主人出于妒忌而施与的迫害、以及儿女被卖、骨肉分离

的精神痛楚。这些叙述涉及到此前典型的男性自传奴隶叙事（如弗雷德里

克·道格拉斯（FrederickDouglass）的《道格拉斯自传》）所未能观照

到的盲区，即黑人女奴在奴隶制当中所遭受的性虐待。哈丽雅特勇敢揭露

的这一事实，是许多人不愿面对的，这成为这部作品被忽视了一个多世纪

的原因之一。

毫无疑问，这部自传具有浓烈的政治诉求。而细读文本则会发现，作

品和其社会语境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申丹指出“整体细读”是“宏

观阅读与微观阅读的有机结合”的方法，该方法可有效地揭示表面文本背

后的潜藏文本[2]。在这部自传中，这一策略可被运用于梳理文本突出的

艺术特点与当下科学技术、文化、社会因素之间的紧密联系，以此来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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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所处社会语境当中的性别成规与权力关系。

一、权力的眼睛

19世纪的美国社会，对有色人种而言，可谓是一所大监狱。在种族主

义社会中，权力之眼无时无刻不在为贯彻压迫制度行使着监督。雅各布斯

一生致力于逃脱身陷奴役的命运。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最终仍需通过

自囚七年的方式来抵抗迫害，以身陷真正的监狱来摆脱奴隶命运。雅各布

斯所代表的奴隶们的悲惨生活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全景监视机制的产物。

法国思想家福柯（MichelFoucault）在其著作《规训与惩罚》中指

出，18世纪盛行的残暴酷刑作为一种公共景观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到了

19世纪，虽然对肉体的惩戒尚未完全消失，但“惩罚的重心不再是作为制

造痛苦的技术的酷刑，其主要目标是为了剥夺财富和权利”。[3]（16）

19世纪的美国社会正是福柯所指的“全景敞视监狱”，为了按照一定的规

范去驯化肉体，通过无止境的监控把有色人种禁锢在特定的位置，对他们

进行肉体以及精神上的改造。

在雅各布斯的叙述中，她无时无刻都处在“权力的眼睛”的监视下。

男主人弗林特医生及其妻子所代表的统治阶级即监视者。白皮肤、男性、

奴隶主，这些特质决定了弗林特医生对奴隶具有绝对的掌控，这其中包括

对黑人女奴任意的性侵犯。黑人女奴被物化为白人奴隶主的审美对象与欲

望工具。作为一名女奴，“如果上帝赋予了她美貌，这其实是对她最大的

诅咒。白种女人靠此博得仰慕，而对女奴而言这只是罪恶的催化剂”[1]

（27）。“注视”行为成为奴隶主的“天赋之权”，让他们在女奴当中挑

选泄欲对象。而“当时在所谓的真正的女性概念的影响下，中产阶级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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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节欲自禁，使白人男性更有理由以女奴习惯于男奴的性欲无度为借口，

随心所欲的侵犯女奴”[4]（84）。据雅各布斯记述：“据我所知，我的

主人是十一个奴隶的父亲。但是妈妈们胆敢说出谁是她们孩子的父亲

吗？”[1]（32）根据法律，女奴的孩子要跟随母亲的身份成为奴隶。

这就意味着，男主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女奴进行性侵害而不负任何责任，

而女奴为奴隶主生育的后代则成为了主人的奴隶库存中的一份子，任其买

卖。女奴所忍受的这些残酷的肉体以及精神痛楚，即莉迪亚·玛丽亚·蔡

尔德所指“她们所遭受的肮脏罪行不堪入耳”[1]（5）。亨利·路易斯·盖

茨（HenryLouisGates，Jr.）曾做出评论：“正是对日日笼罩着她的

生活?――以及每一位黑人女奴的生活的性剥削给予了翔实而痛苦的细节

描述，雅各布斯的故事得以获得重要地位。”[5]（12）在自传中，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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