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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文学的批评：路径、范式与重点

曾 巍

AI

摘要：文学是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以人类已有的文学形式为样板，通过算法自动生成的数字文本，

其本质是算法文学。在通用人工智能出现之前，AI文学的生成是人与智能机器交互合作完成的。随着智能

水平提升，AI逐渐由辅助性工具向智能主体演变。面对新的文学现象，简单套用传统的文学批评方法会导

致方法失灵和理论失效，但传统文学批评坐标系关注作品、世界、艺术家、欣赏者四个要素及其之间关系的

思路为AI文学的批评提供了方法取径的启示。将“艺术家”置换为“人机创作共同体”，可建构AI文学批

评的坐标系图式。AI文学的批评实践仍需坚持以文本为中心，从文本出发，重点关注“人机创作共同体”

中人与智能体的关系，由文本批评深入到算法批评，拓展到关系批评，并以反身批评反思人的文学，推动

AI文学与人的文学共同繁荣发展。

关键词：AI文学；人工智能；算法；文学批评

中图分类号：I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8691（2024）05—0160—12

一、引言

2023年12月，由江苏省科普作家协会主办的第五届江苏省青年科普科幻作品大赛结果揭晓，其中获

得二等奖的作品《机忆之地》，据说是由清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教授沈阳受邀运用AI工具完成的。而

a

担任评委的6位专家，有5人并未辨出这是AI的创作，有3人同意推荐该作获奖。无独有偶，2024年1月，

日本文学界最高奖“芥川奖”颁出，一举折桂的女作家九段理江（RieKudan）接受采访时承认，其作品《东

京共鸣塔》是借助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ChatGPT完成的，而评委们普遍表示此前并不知情，且赞誉这部

作品“几乎完美”。b这说明，人工智能（或者更准确地说，在现阶段，人类借助人工智能）已经能够生

产出让多数人难以分辨创作主体究竟是人还是机器，而且颇具艺术水准的“文学”。

事实上，自从计算机发明以来，一些人就已经开始探索能够自动写作或辅助写作的“智能机器”。

如果说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Calvino）对“自己能够感到需要进行无序生产的机器”，“将

产生出先锋派，以便打破之前过长时间传统生产造成的阻塞电路”c的所谓“文学机器”的描述还只是文

学家寻求突破创作瓶颈的构想，20世纪60年代美国沃西等开发的诗歌创作软件“埃比”（Auto-beatnik）、

基金项目：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外国文学原理研究”（项目号：22ZD284）、华中师范大学中央高校基

本科研业务费种子基金培育专项“人文信息学与数字人文研究”（项目号：CCNU23ZZ008）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曾巍，男，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英美诗歌研究

与文化传播学研究。

a现代快报：《AI创作小说荣获科幻作品奖》，/Pc/ArtInfoApi/article?id，2023年10月19日。

b腾讯网：《ChatGPT辅助写作的小说获芥川奖，未来人机合作或不可避免？》，/rain/

a05VHL00，2024年1月29日。

c[意]伊塔洛•卡尔维诺：《文学机器》，魏怡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8年，第26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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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第期

90年代布伦斯沃德等研制的小说创作工具“布鲁特斯”（Brutus），以及21世纪以来国内大量出现的诸

如“为你写诗”APP、“九歌”做诗机器人，特别是由微软公司研发、其诗歌作品曾结集出版并引起轰动

的AI诗人“小冰”等，则以务实的技术实践推进着文学创作的智能化。从20世纪50年代“人工智能”

概念诞生起，其技术在半个多世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