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特的想象：AI时代人类境况的反思.pdf

2024年8月第4期（总第46期）

【热点聚焦】

阿伦特的想象：AI时代人类境况的反思

仝甸禹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法学院，北京102488）

摘要：人工智能时代来临，生产力和生产效率再一次提升，人们在享受人工智能技术服务的同时，也在一定程

度上自愿屈服于技术系统的控制。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阿伦特在其著作《人的境况》中就已经预言，在科技的裹挟

下，人的行为会出现无思想性，即人们只重视自己行为的结果，不再思考自己行为的本质和意义，更不会思考自己

活在怎样的“境况”中。因此，她提出了“我们正在做什么”的深刻提问。人工智能时代，身处算法编织的“信息

茧房”，人们已更加无力且无暇去回答阿伦特的反问。虽然现阶段对于人工智能的恐惧大多夸大其词，但人工智能发

展中可能存在的“危险”确实会给人们带来新的挑战。重新反思阿伦特所提出的时代之问，描绘出人工智能时代人

们所处畸形境况的新模型，是对人工智能发展问题的一种解答。

关键词：人工智能；汉娜·阿伦特；人的境况；行动

①

二十世纪最受瞩目的政治哲学家之一汉娜·阿伦特，在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和工业自动化普

及的时代背景下，意识到了科学思维方式中有两个关键特征会导致人们行为的无思想性：第一是只

重视原因和结果，第二是对于数字符号这种无法交谈的数学语言的依赖。为了避免人们行为的无思

想性，阿伦特提出并区分了人的三种基本活动，即劳动、工作和行动，来帮助人们思考自己“正在

做什么”。同时她又创造了劳动与生命性、工作与世界性和行动与复数性这三组对应关系，指出这

②

三种活动与它们所体现的三种性质交织构成“人的境况”，以此来提醒人们思考自己生活在怎样

的“境况”中。阿伦特所处的工业化时代现今已豹变为人工智能时代，易言之，不管我们是否承

认，未来都已经到来。在这个被人们标记为人工智能时代的新时代，劳动、工作以及行动会面临怎

样的挑战，展示出何种新的形态？人的境况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又将呈现出怎样的前途？为回答这

些人工智能时代“新境况”的问题，本文尝试展开一场“阿伦特式的想象”，即站在她的理论立场，

运用她的思维方式，审视当下人的境况，重新思考阿伦特所提出的“我们正在做什么”这一问题对

收稿日期：2024-06-02

作者简介：仝甸禹，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法律硕士教育中心研究助理。

①汉娜·阿伦特（HannahArendt，1906年10月14日—1975年12月4日），二十世纪犹太裔美国政治理论家，师从海

德格尔和雅斯贝尔斯。曾担任芝加哥大学教授、社会研究新学院教授，先后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

哥伦比亚大学、社会研究新学院、纽约布鲁克林学院开办讲座。著有《极权主义的起源》《人的境况》《过去与未

来之间》《论革命》等作品。

②“境况”原文为condition，意指人赖以生存发展的状况及条件。

·71·

2024年第4期

于现代人在面临新境况时的非凡意义。①

一、阿伦特的惊讶与反思

“1957年，一个人造的、在地球上诞生的物体，被发射到了太空中，在随后的数星期内，它绕地

②

球航行，与不停地做旋转运动的天体太阳、月亮和星辰一样，遵循着同一套重力规律。”斯普特尼克

号人造卫星上天是体现阿伦特《人的境况》一书论述背景的标志性事件，她形容这个事件“在重要性

③

上无可比拟，甚至比原子裂变还重要”。哪怕是原子弹爆炸后产生的巨大蘑菇云，与这枚闪着金属

色光泽的类球体相比，都要黯然失色。在阿伦特的眼中，控制原子裂变也不过是人类在现存世界中发

现规律并加以利用，而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