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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

——读阿来长篇小说《云中记》

岳雯

内容提要：阿来的长篇小说《云中记》以地震为题材。在关于地震的再现性描述中，

大地是主语。阿来没有把重点放在人的悲痛与无助上，也没有赋予地震以某种伦理

化的色彩，而是创造了“废墟美学”，旨在书写废墟之后的新生。在传统与现代、

鬼与神的辩证思考与叙述中，《云中记》挣脱了地震这一题材对于小说艺术的压制，

恰如其分地呈现了生与死、光明与黑暗、自然与人类等彼此依存、互相转化的状态。

关键词：阿来《云中记》废墟传统现代

在汶川地震发生的第十年，阿来写下了说，像灾难这样大的题材，对于作家，确实

他的第三部以地震为题材的长篇小说《云中有强烈的吸引力，但也蕴含着不小的难度。

记》。写作这件事本身耐人寻味。在地震刚题材本身，会形成与文学竞争的态势。倘若

刚发生的时候，许多文字围绕地震也随即发没有足够的思想力量去处理题材，文学就会

④

生了。其中那些最有价值的部分，是人在忍被题材所压倒。阿来对此是有警觉的。那么，

受不可忍受的痛苦之时的呼号，是黑暗降临当他决定开始写《云中记》的时候，时间对

之时不可自抑的哭泣，是危急时刻的动员与于这部小说意味着什么？他发现了哪些只有

号令①。那些让当时许多人落泪的文字，其实文学才能表达的东西？

是面对灾难时本能的直接的反应。在那个时

候，阿来沉默了。他谨守艺术家的伦理②，宁一“废墟”的美学与自然的新生

愿以一个行动着的个体的身份进入地震。他

前往灾区，运送物资，并试图创建学校。甚在《云中记》中，故事发生的时间，比

③

至，这种介入，也引起了他的反思。客观上写作的时间早大概五年时间。在这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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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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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时间的原点，是汶川大地震的发生时间，坏和毁灭。

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04秒。之后大地控制不住自己，它在喊，逃呀！

的故事，都以此纪年。对于这部小说来说，逃呀！可是，大地早就同意人就住在大

值得纪念的时间有四个：一是地震发生的时地上，而不是天空中，所以人们无处可

间；二是差不多一年后，云中村人背井离乡逃。

的时间；三是四年多以后，也就是小说书写大地喊：让开！让开！可是人哪里

的“第一天”；四是“第六个月”后，阿巴让得开。让到路边，路基塌陷！让到山

同云中村一起消失的“那一天”。整部小说前，所有坚硬的东西都像水向下流淌，

以时间确立章节，可以想见，地震像一个辐把一切淹没！

射点，不断地对之后的时间施加影响。这大大地喊：躲起来！躲起来！人无处

约是因为，孤身回到云中村的阿巴，时时刻躲藏！躲在房子里，房子倾倒。躲在大

刻会回想起这一切的肇始，回想起那些惊心树下，大树倾倒。躲进岩洞里，岩洞崩

动